《我》片借用南大诗社诗乐直到华校生自创新谣的历程,反映末代华校生身处劣境而别有追求的玩法。尤其新谣创作,文化边缘开花,最终漫溢狮城。《从》片描述华文教育处在二等地位的多舛命途上,圣尼各拉女校坚毅走过的85年。宝翠的纪录片电影,采华校史为基调,情感上不沉溺不疏离,胜于内涵,起着让不同世代人得以沟通和互相理解的作用。
《热带雨》着墨的“中文”,则没有历史,只有新加坡当下的现实情况。
镜头下学生、校长对华文的负面态度,如此职场环境,显现年届中年的女主角,生活上面对的内外交迫,此不过其一。这之与她为家中长媳,独力照顾瘫痪的家翁所受的压力一样。她不吭声,在校在家,尽应尽之责,包括委曲忍受丈夫的冷漠,仍希望自己能怀孕而努力不懈。
有论者言戏中反映的“华文处境”难为外地观众理解。那也不尽然。任何情景,能否引起异地共鸣,胥视内容的牵引力道如何吧。
他们在梳理这一类背景和题材时,距离感使之抽身,自设观点和角度。这种距离感,邓宝翠导演的纪录片《我们唱着的歌》和《从维多利亚街到宏茂桥》,她的“华校”二部曲,算是显例。
连绵阴雨天,人心容易郁闷,陈哲艺到底心软,终场曳下一条明亮尾巴,把人生的天空丢给观众。这已无关乎华文矣。
影片全程一直淅沥沥下雨,色调阴沉,末段才甫出阳光:回到老家太平的女老师“阿玲”,母亲刚洗好的百衲被,晾在晒衣绳上,她抓住一角,试着扭干水渍——百衲被很传统,色彩斑斓,天上飘着大片白云。
《热带雨》的师生恋,题材看似普通,但出自陈哲艺之手,华文老师,向来在影片中被定格的一板一眼形象,倒是被瓦解了。戏中的华文老师,与中华武术冠军的学生,有了关系。法律问题?伦理道德问题?影片不探讨这些。
《热带雨》给人免不了的叹息:以前沉没的是华校,现在继续沉沦的是华文。不过,叹息的是像我这样的观众吧:看不开的老华校。
学生对华文态度散漫,华文老师看来无奈也习以为常,顶多来一句请大家“尊重一下中文可以吗?”男主角学习中文,理由不外“爸妈说不懂中文,以后怎么到中国做生意!”出自校长口中,则是以英语道白:“不过是中文而已!”
杨雁雁大量用眼神、声音、表情和手来表演,替代了对白,不愧金马奖给她按了个“最佳女主角”的大赞——她演活角色:好老师、好媳妇、好妻子、好家人……荒谬的,“一切好”却逐渐的把她推向人生的悬崖边缘,突然间变“不好了”,与学生发生不伦关系。这场戏里惟一的大转折,平静、震撼,导演走险,挑战观众,要看你怎么看?
在年轻一代导演眼中,新加坡这样的特殊国家特殊的语文(华文)环境,他们的了解和感受,与上一代华校生经历的制度偏见、包袱和悲情,见识必有差别,仍当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