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事金融业,2014年从台湾来新)
那是开创盛世唐朝的奇男子唐高祖李渊。当朝丞相窦家要嫁女,竟别出心裁地找一丹青妙手,在门屏上画了两只孔雀,然后叫众多欲亲芳泽的候选女婿们比赛射艺——目标是孔雀的眼睛,前后数十人都射不中。最后武艺高强,风流倜傥的李渊一到,只用了两箭,两发各中一目,如愿赢得美人归。
女皇还特命:选了一名长相特丑的鞑靼女佣当亲王的新娘,并勒令他们在冰宫度蜜月。婚礼当天,新夫妇被装在笼子里,由大象驮着游街。队伍后面还跟着一堆动物陪伴游行,之后新人直接送入冰宫洞房。
“是啦,在感情上头,女人是该强势点。但大部分男人还是解风情,疼老婆的啦。新加坡这么热的地方,男人很可以效法三国时代荀粲‘爱老婆,就帮她退烧’的做法哩——《世说新语》说他们伉俪情深,冬天老婆生病,荀粲就跑到院子把自己冻成个冰棍,然后再抱住老婆,用身体给她退烧。或许是悲恸太过,也或许是冻出了毛病,没多久他们俩便共赴黄泉了……”
“哈,谈到消热解暑,听过‘冰宫蜜月’吗?”
我则小心翼翼地提出反证:
比如说“牛郎织女”。牛郎先偷看仙女们洗澡在前,之后又偷了织女的衣裳,逼婚得逞,这是什么爱情?“举案齐眉”?东汉隐士梁鸿专找又黑又肥又丑,力气大到能把石臼轻易举起的孟光当太太,而且婚后还不准打扮;做好饭后她还不敢仰视丈夫,得低着头将食案举高到眉毛的高度献上,恭请老公用餐?
老婆一本正经地说:“所以,今年情人节,我们就来相敬如‘冰’吧!”
我老婆已经提早发难——她说:传统中国,根本没有什么爱情神话。流传下来的少数几个,如果细细剖析,男人不是色狼就是变态。
“还是有深情有趣的亚当吧!像词人君王李后主,形容他太太大周后的唇美到张开嘴就像是‘樱桃破’,舌头则是‘丁香颗’,他应该算是有情有义又浪漫的好男人了?”
我只能讪讪地另辟战场:
“公主没嫁掉,她带着一千匹马的战利品回到自己的营地,草原上继续传唱着这个不败英雌的传奇。最后,她自己挑了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当丈夫。看看,这个才是符合现代观点的比武招亲呵!”老婆感叹着。
女主角是蒙古“黄金家族”的嫡系血胤,成吉思汗的玄孙女——名叫忽秃伦。听说她就是普契尼“杜兰朵公主”里女主角的原型,只不过这个真实版的公主可并不温柔婉约。她身形壮硕,孔武有力,蒙古人的本事,骑马射箭样样精通。特别是摔跤,这项蒙古国技,忽秃伦特别厉害,没有男人扳得倒她。这样优异的体能战技,忽秃伦自然也是战场上的常胜军。马可波罗便说她常常“自父军中出突敌阵,手擒一敌人献其父,其易如鹰之捕鸟。”
“啊,你说的是那个勾搭小姨子,半夜教她偷偷溜出来‘今宵好向郎边去’;为了怕脚步声被人察觉,还叫小三脱了鞋小蹑步‘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的千古第一大负心汉?”
“至少我们有些恋爱的方式颇有创意。比如说‘比武招亲’——听过‘雀屏中选’的故事没?”
“华人男人婚前找的是想偷窥的对象,婚后则要女人变成家奴。”老婆冷笑着。
我觉得这情人节的对话已经进展到危险的层次,当下决定为它下个浪漫的结尾,免得夜长梦多:
摔跤比赛就在忽秃伦父母的营帐前举行。起先我们的女主角因为很爱她的父母,似乎有意放水。但当比赛进入高潮,放水的念头就被抛到天外去了。结果王子不是对手,被摔仆在地,“王子既仆,引为奇耻大辱,率其众窜走。”
“不过,故事的结局不赖:春天一到,冰宫就化成水流进河里,残暴的女皇也接着去世,亲王则跟他的异族新娘白头偕老。”
农历新年一过,所有男人的神经便紧绷起来:伟大的西洋情人节就在眼前。未来这一年的家庭夫妻生活质量,端看男人们对这伟大节日的浪漫与诚意。
而在感情与婚姻上,这位特立独行的公主宁可维持单身——除非结婚对象能在摔跤上赢过她。汉人传诵的比武招亲,在蒙古草原上活生生地上演着。只不过,长久以来一直没有男人能打倒英勇的公主。
那是在1740年的俄国。安娜女皇为了惩罚一个亲王擅自结婚,于是下令建造冰宫一座,有与宫殿同高的冰雕树,树上有冰鸟冰果,宫殿前还站着一只冰大象。窗户上镶嵌的是薄冰,而不是玻璃。卧室里有冰钟、冰床、冰被、冰垫子、冰枕头,甚至还有冰大炮——货真价实可以发射火药哩。
“我倒是有个更棒的类似故事,”老婆说:“而且是女人自己掌控爱情,造作美的典范。”
1280年左右,当有个条件特别好的单身王子前来比试时,忽秃伦的父母事先拜托她:让这个自命不凡的王子赢,因为他“是美男子,甚健强,在国中无人敌也”。特别是这个宝贝自认胜券在握,所以带了一千匹马当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