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重担要背,它跟生活境遇有关却不是绝对相关,多数都是自己的心魔。无论如何,最终选择这样毅然决然地离开,过程中必定有太多无人诉说的挣扎煎熬……没有走过他的路,没有受过他的苦,我没有立场可评判。
2017年最末的一天,得知了一个坏消息。
之后的好几天,我都有不真实的感觉。我们不是很近的朋友,甚至不熟,同学时间也不长,短短两年之后再无交集。但是,正因为如此,他给我的印象就一直定格在高中时代,那坐在窗口望着黑板的专心致志的少年。
“你的奋斗将完全改变你的生活,你会得到梦寐以求的成功。多年后,你还会有个可爱的女儿。
那个年龄的男孩子多数不修边幅,甚至有点邋里邋遢,但他总是衣着整洁。自尊,自律,刻苦,谨慎,这就是他给我的整体印象。当然,他总是名列前茅,最后高考成绩也几乎算是全班最好的。他考进中国国内培养外交官的大学,毕业后如愿以偿成为一名职业外交官。
假设高中时代的一天,我坐到你的座位旁,告诉你,我来自未来,想对你说一些话。
高中毕业后,我们各自上了不同的大学,曾经同在一个城市读书,但也没联络过。后来我出国工作,移居,同学会就去过一次,那次他因为公事繁忙没去。偶尔听同学聊起他又被派去哪个国家了,但再也没见过面。
老同学,若再次回到意气风发少年时,你是否会走同样的路?
(作者目前修读中医学士学位兼职电台主持,1994年来新)
“但你也会经历生命中的黑暗时刻。就像你搭着一列火车,途中经过美丽的田野,也经过黑暗的隧道。你会没事,一切都没关系。我们不须要去解决问题,只是去经验它就好。”
同学说,就在两个月前还跟他见面吃饭,他还谈着要去哪里履新的事,没有任何异常。
但他不可能没有异常,只是他将全部的异常藏起来,藏得很深,藏到无人可触及处,也就无人分担。
2017年最末的一天,得知了最后的消息,也是最坏的消息,他自杀了。
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个同学去世的噩耗,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重担要背,它跟生活境遇有关却不是绝对相关,多数都是自己的心魔。
也许他觉得,说出来又怎样?旁人大抵也会晓之以“理”:你凭自己的力量一路奋斗有了今天,事业有成,身居要职,想想多少人羡慕你?更别说还有多少人连基本生活所需都匮乏,你这点事算什么?
我有个同学C,我跟他高中同学两年,就是考大学之前两年。他坐在左侧前排,课室左侧是一排窗,我上课走神做白日梦望向窗外时就会看见他,他总是正襟危坐地在专注听课,一个逆光的剪影。同学两年,我跟他说话总共大概不超过10句。课间休息的时候,一些男孩子会在女孩们面前打打闹闹展示实力,他似乎从不参与男孩们的胡闹。青春懵懂期的男孩女孩之间开始有暧昧的好感,暗恋上某个人,或被同学起哄配对,这种事在他身上就没有。他给我的感觉就是心无旁骛,目标明确专心读书。
他家境清寒。父母都是聋哑人,每天清早会看到两人推车到街上去卖糯米发糕,我去买过一两次。揭开锅盖,热腾腾的发糕在寒冷中冒着白气的情景现在还记得。
无论风在哪一个方向吹,乘风而行。
后来我去网上找有关他的消息。在他20多年的外交生涯中,他被派驻港澳、以色列、美国、加拿大……最后的官方活动停留两个月前,他到大学讲学,谈国际关系。他生命的最后一站竟然是我的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