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次晚宴后,冯耿光极力撮合梅孟两人,最终,冬皇就下嫁了旦角之王。然而这事在日后除了引起梅夫人福之芳打翻了醋坛子外,更引起了一个常在游艺园捧角,对孟小冬有非分之想的大学生李志刚的忌恨。
其中赵家骧在炮战前曾有诗寄沈风人“半岭营前路,笳声散晚晖。行云窥画理,蹴石悟兵机。白鹭悠悠下,闲牛缓缓归。孤吟多野趣,言外入精微。”诗境一片平和,他虽处前线,然能自得自适,确为不易。只是不及半年,他却以身殉国,世事真难预料。
在台北20多年,我只见过齐如山的两件书法,一是写给贾景德的祝寿联,二是一件条幅,乃应曾今可所请,齐氏录自作金门胜仗大鼓词一则以赠,时在1959年初春,当时齐如山已83岁。
至梅兰芳与孟小冬,他们在1925年8月23日,因为北京电灯公司总办冯恕(公度),为他母亲八十大寿,在当时的三河大街织云公所演堂会戏,派的一出《四郎探母》,就是孟小冬演杨延辉,梅兰芳饰铁镜公主,这是梅孟首次合作。
有一天傍晚,冯耿光在他家宴客,宾客如云,人声鼎沸,齐如山、梅兰芳自是座上宾。那时突然有李志刚求见梅老板,言因母病,欲乞求梅借两三万元以应急。当时张汉举在场,一听以为讹人敲诈,便前劝抚李某,但在一阵忙乱之中,李志刚竟突然拔出手枪挟持张鹏,并要求十万巨款,筹措之间,冯六爷胡同门里门外,很快便布满军警。即便冯六爷有话,钱可以失去,人命必需保住。但最终李志刚开枪打死了张鹏,他自己也丧命于军警枪下。因无法查明李志刚身份,遂枭首于正阳五牌楼,并在东、西两侧牌楼贴出告示,然示众三日,竟无结果,只好归档成了疑案。
张鹏生平资料不多,我曾见他于丁卯年1927年画的一幅群蔬图,上有二人题跋,或可想其人:“汉举名鹏,皖寿人。一字野湖,善词令,工绘事,豪爽任侠,人有戏呼为野狐张三者,亦不以为忤。一日冯幼伟宴张及梅畹华、俞瘦石诸人至其私邸,有暴客李志刚者,以母丧告助为名,踵门求谒,突出手枪,拟梅勒索五万元,座客跄跟奔避,独张以身翼蔽梅,遂被挟为质。未几,军警大至,李伏诛,张亦以身殉,而梅获免焉。此十余年前事也。经之先生得此帧属纪其原委,不胜今昔之感。庚辰八月马泽声。”又:“汉举为当时名记者,工书善画,长于词令,交游极广,余尝与之同席,谈论风生,倾座尽欢。及闻罹难,亲疏多愕惋定……”
梅与齐,就好像刘备和孔明,是鱼之于水,水之于鱼,他们是一生的师友。
十多年前赵中令老先生,也曾向我讲述冯宅血案事,并取出张汉举四屏花鸟给我欣赏,墨分五彩,所绘笔笔合乎法度,全无俗气。我见而喜欢,遂强索而归。赵老说:“其中一画只署‘展也写’,展也应是张汉举的另一别号。由于他任侠尚义,巧舌如簧,健谈善嬉,因有人谑之为“夜壶张三”,而他亦不以为忤,足见他襟怀有度。因为野湖与夜壶音相近也。”
《梅兰芳》电影的开头,18岁的梅的出场,就真的是一团乱。那是1912年夏天的一个傍晚,北京天安门南一家剧场里坐无虚席,因为除最后两出戏是由“国剧宗师”杨少楼和“菊坛泰斗”谭鑫培主演外,更令观众引颈企盼的就是倒数第三出,是由刚走红的梅出演。
电影中合唱的一出《游龙戏凤》是在1926年5月下旬,北平闻人王克敏五十寿庆当天堂会后的晚宴上。当时提议由这须生之皇、旦角之王合演的,正是后来在刺梅案中成了冤魂的《大陆晚报》社长——张鹏。
事后,梅兰芳对张汉举之死深感歉疚,故张的丧葬事自然吩咐冯六爷体面的去办。然血案发生第二日起,张汉举的太太每天都带着儿女到梅府为冤死的丈夫哭号,因此梅兰芳也只好给她买了麻草园的一幢小房子,并给了她几千元,作为了结。而有人说梅兰芳后30年之余生,实由张死而替,这确也不是空话。
这件事增了梅不少面了,然苦了杨小楼,他都在嘈杂声中唱完。
多年前陈凯歌摄制了一部电影《梅兰芳》,为了加强故事的张力,并没有忠于梅兰芳的生平事迹,编剧刻意作了部分改动,成了邱如白策划“冯宅刺孟案”及后来要梅为日本人演出的奴颜媚骨的汉奸。但对梅兰芳生平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位看完《汾河湾》即写信告诉梅郎所饰的柳迎春,与夫一别18年岂可只背坐戏台而无一丝表情动作,宜作改变的邱如白,不就是现实世界里的“齐如山”?而在日侵华时齐如山何曾媚日?这是对他人格的污辱。至于冯宅血案的刺梅,在当时是轰动北京九城的事,这件血案包天笑在大成杂志76期上所写的最详尽,故绝不能张冠李戴,因剧中人多以真名实姓,唯齐如山隐去真名,容易使人真假难辨。这是对一代国剧大师齐如山的一种诋毁。梅与齐,就好像刘备和孔明,是鱼之于水,水之于鱼,他们是一生的师友。
那天梅兰芳共接了四场,都是演“樊江关”,可是在第三场时耽搁了些时间,误了场,故使得那边乱成一团,在无奈之下,监场示意杨小楼上台,然这却乱了辈分,吵吵的过了半点,忽有人报梅老板到。原来有人觉得情势不对,借了一辆汽车,把梅接来了。因梅都是演樊梨花,故不用卸妆,围着斗篷就走,所以到了后就可直接上台了。
齐如山的大鼓词,写船坚炮利,军士忘身退敌,虽有宣传意味,但在人心惶惶之际,又似能鼓舞人心:“金门设备十几年,一切建筑新而坚。炮手技术更超妙,百发百中非虚言。敌人无知来盲炸,飞来炮弹遮黑天。炮弹费十万,金门仍旧安如山。这种放炮等儿戏,战略不值半文钱。我炮永远瞄得准,不肯白费一弹丸。一弹把他炮毁,一弹把他炮打翻。一弹毁了飞机道,一弹又把仓库燃。把他阵地都毁掉,把他战壕也洞穿。……”
金门炮战,又称为八二三炮战,顾名思义,炮战开始于1958年8月23日,那天下午6时30分,中国解放军无预警的强力炮击金门,在两个小时内,投落下5万7000余发炮弹,重点集中落于指挥所、观测所、交通中心及炮兵阵地等。由于当时正值晚餐时间,在明德湖凉亭中用餐的国防部长俞大维和金门防卫司令部司令胡琏幸免于难,但金防部副司令赵家骧、章杰当场身亡。另一副司令官吉星文被弹片重创,三天后腹膜炎终告殉职。这场突发炮火共造成军民死伤440余人,房屋毁损65栋。而后因得美国援助,军民齐心,金门遂保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