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再次把自己逼到了墙角。自最近一次大屠杀事件以来,他一直在竭尽全力地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能够理性支持枪支改革的人(或许也是为了安抚郊区女性,她们是他在这个问题上最危险的反对者),但他也明显(而且往往)急于维持农村选民的忠诚度,因为他们是他的重要基本盘。特朗普还冒险将种族政治和白人至上主义,作为赢得2020年大选的手段。当面对试图安抚郊区选民或保住基本盘的两难选择时,他一次又一次本能地巩固基本盘。(这在2018年并没有取得很好的效果。)
尽管如此,在埃尔帕索市和代顿市枪击事件发生后,特朗普在此问题上的语气开始有所转变,表示他会支持“非常有意义的背景审查举措。”但在2018年2月,一名枪手在佛罗里达州帕克兰市玛乔丽·斯通曼·道格拉斯高中杀害17人后,特朗普也是这么说的。在全国步枪协会的压力下,他很快就退缩了(值得一提的是,全国步枪协会与俄罗斯在2016年大选帮助特朗普一案有牵连)。
表面看去,在这样一场可怕的悲剧发生后,通过有意义的控枪立法应该不是问题。民调显示,92%的公众支持堵住背景审查规定方面的漏洞(目前,在枪展、私下向另一个人或在网上购买枪支的个人,都不需接受背景审查),而且有62%的人支持禁止大容量弹闸。精神崩溃的父母专程到华盛顿提出控诉,我们很难忽视他们的情感诉求。但即便是在桑迪·胡克事件发生后,美国参议院仍投票否决了两项收紧枪支管控法律的措施。
美国每次爆发大规模枪击案后,美国人和世界各地的民众都会面对这样一个问题:究竟什么原因造成这个独特的美国可怕现象。尽管随着时间的推移,美国的枪击死亡总人数实际上有所下降,但大规模枪击事件(至少有四名受害者)却变得更加致命和频繁。其中一些枪击案,已经对这个国家造成特别强烈的心理创伤。
版权所有:Project Syndicate, 2019
两个多世纪以来,关于第二修正案含义的争论一直处于僵局。而后是最高法院在哥伦比亚特区诉赫勒案(2008年)中,做出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5比4裁决,宣告哥伦比亚特区禁止在国家首都拥有私人手枪的禁令无效。随着最高法院自那以后变得愈加保守,提交裁决的新控枪法律,很可能会遭遇类似的命运,尤其是如果特朗普总统赢得连任的话。
作者Elizabeth Drew是驻华盛顿记者,其最新著作是《华盛顿日报:报道水门事件和理查德·尼克逊的下台》(Washington Journal: Reporting Watergate and Richard Nixon's Downfall)
要理解个中原因,重要的是要记住,枪支管制的政治,源自于产生美国选举人团制度的同样的反多数主义原则。在参议院,人口少得多、世世代代生活着猎人和倾向保守主义思想的约翰·韦恩(John Wayne)崇拜者的西部、中西部和南部各州,与纽约和加利福尼亚等人口规模大得多的州,拥有相同的代表席位。因此,即使大多数美国人支持更强有力的控枪法律,参议院的构成也不一定反映出这一多数人的立场。
8月的第一个周末,发生在得克萨斯州埃尔帕索市(El Paso)和俄亥俄州代顿市(Dayton)的背靠背大规模枪击事件,被外界普遍视为压垮美国枪支游说集团,尤其是全国步枪协会(NRA)的最后一根稻草。该协会长期以来一直竭力阻止控枪措施在国会通过。但此前,我们已经反复听到过类似的预测。2012年12月14日,在康涅狄格州的桑迪·胡克小学,发生一名20岁男子枪杀20名一年级学生和六名成人的屠杀事件后,时任总统奥巴马流着眼泪,发誓要采取行动。
当然,无论背景审查还是“红旗”法,均无法阻止桑迪·胡克小学的屠杀(毕竟,那些枪属于枪手的母亲,而他的母亲则第一个被杀)。但这些措施可以使特朗普及其共和党同僚有资格声称,他们已经就此问题“做了一些事情”。因此,就连长期阻挠民主党支持的任何议案,但希望参议院继续由共和党掌控的参议院多数派领袖麦康奈尔(Mitch McConnell)也表示,他可能会考虑就背景审查和“红旗”法案进行立法。
在最近两起大屠杀事件后,特朗普还呼吁制定一项“红旗”法(red flag),该法案将允许法院在接到家人或执法人员的通知后,暂时没收那些被认为对自己或他人构成威胁的个人的枪支。十几个州已有这类法律,但许多保守派人士反对它们,理由是这剥夺了正当程序。尽管如此,一些著名的共和党人,如南卡罗来纳州的格雷厄姆(Lindsey Graham)参议员,认为他们有必要对大规模枪击事件采取某些举措,现在他们正在推动“红旗”法案。
与此同时,对第二修正案看似荒谬的解释,令控枪反对者获益匪浅。1791年通过的宪法第二修正案规定,“一支纪律良好的民兵,对于维护自由国家的安全是必要的,人民持有和携带武器的权利,不应受到侵犯。”论述该修正案真正含义的著作已有不少,但对持枪权利倡导者来说,修正案的明文和历史背景都不重要。他们无视修正案的规定条款——“纪律良好的民兵,是必要的”(这无疑是一个尴尬的逗号),宣称个人“有权持有和携带武器”,就好像这种权利是从西奈山(Mount Sinai)传下来的一样(编按:根据《出埃及记》,摩西就是在西奈山领受上帝的律法)。
英文原题:What's Behind America's Mass Shootings?
无论未来几个月有什么变化,因私人拥有的枪支比美国人口还多,意味着任何新控枪法,充其量只能起到微弱的作用。尽管美国公众急切并绝望地要求立法者“做些什么”,但特朗普却去享受为期10天的高尔夫假期,而国会则在每年8月休会。在国会复会之前,包括民众情绪的变化在内的很多事情都可能发生。
事实上,第二修正案是其时代的产物,反映了前殖民地认为有必要保护自己免受政府常备军的侵犯。此外,与全国步枪协会试图说服“运动员”必须拥有,而其实并无合适民用目的的致命半自动武器和弹闸相比,当时的武器其实是非常简单的。(不用说,枪支制造企业已经向全国步枪协会捐赠了数百万美元。)
现有证据显示,在攻击性武器禁令生效期间,大规模枪击死亡人数有所下降,并在该禁令失效后再次升高。如果通过更加严格的新禁令,并将弹闸的合法容量(从现在的高达100)减少到10,至少能够表明特朗普和国会认真想要遏制大规模屠杀。但这几乎不可能发生。
美国上一次颁布的主要枪支管制立法,是1994年的《暴力犯罪控制和执法法令》,其中包括禁止攻击性武器。作为一种妥协,该条款自诞生伊始就存在若干漏洞,同时还有明确要求在10年后对其进行更新的“日落”条款。结果,这项禁令在2004年小布什担任总统期间被允许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