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对《小铃铛》的印象仅存在那张黑胶片的封面,因为家里曾经有过。那是北京电影制片厂1963年摄制隔年上映的木偶电影,由谢添执导,石小满、马佳等主演。我完全没料到会在21世纪的今天还有机会看到保存得如此完好的这张电影原声带黑胶片,有点感动。因为赶时间,我问阿婶能否割爱,我看得出她不舍,但似乎又因为有人懂得这张原声带而感动,最后还是卖了给我。临走的时候,她交代:“不要摆在阳光直接照射的地方,会坏的。”可见还是有感情,心存不舍。
今日的年轻人只懂得下载音乐,连音乐光碟都没有兴趣,大多不会知道什么是音乐卡带,八轨道磁带更甭说了。我的少年岁月是与音乐卡带一起成长的,八轨道磁带对我来说其实也有点陌生,记忆中是以前小时候在爸爸车里有音乐播放机,用的就是与卡带相比尺寸有点大的方形卡带,就是所谓的8 track tapes。
这间名为“国光无线电社”的店是名副其实的时间囊。店主是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婶,说店在1961年就存在,是她那爱玩无线电的老公开的,“国光”就是她老公的名字,后来兼卖各种当年流行的音乐格式。阿婶爱屋及乌,也爱上流行音乐,从西洋歌曲到新马中文流行歌曲,店里藏的不同歌手的黑胶片、卡带,以及八轨道磁带摆在哪个角落,她一清二楚。然后,丈夫不幸中风,她全心全意在家照顾老伴,将店连带所有的音乐尘封起来,一封十年。店铺再开重见天日的时候,老伴走了,只留下当年陪伴他们一起相爱一起成长的音乐和各种音乐格式。
我在店里花了点时间,仔细翻看所有的藏物,发现很多卡带和八轨道磁带的封面虽然都已泛黄,但都未曾打开,还被封在透明包装纸内,是真正地被尘封了几乎半个世纪。阿婶看我有兴趣,像是找到知音,开始说故事,说她自己的,说她和老公的,还有陪伴他们的音乐。我问她会不会有一张我童年听过的儿童电影原声带,我一时忘了正确名称,说错为《小叮当》,她眼睛一亮很骄傲地说:“是《小铃铛》,我有!我自己收藏,不卖的。你要的话我明天拿给你看。”
我们都一样,一生总藏着不少不再用得着,但充满情意的“垃圾”。我原本也有很多黑胶片,但因为杂物越来越多,这些年来处理掉不少。实在没料到居然又会花钱买回一张曾被我丢弃的黑胶片。
这间店里储存音乐的格式原始陈旧,演唱者不少是60年代的新马当红歌手,像蔡城、任约翰、黄清元、黄鹂、吴刚、尤丽等等。我对这些前辈歌手不太熟悉,但小时候听过他们的歌声,在黑白电视节目看过他们的表演,家里也曾经有过他们的黑胶片和卡带。走进这间店,像走入时光隧道,进入一个被尘封的空间,被带回了从前。
在马六甲经过一间店,不自觉被吸引,走了进去,因为里头卖的是尘封的音乐,除了黑胶片和一些旧光碟,居然还有音乐卡带(cassette tapes)和八轨道磁带(8 track tapes)。
尘封的岁月,在一间尘封店里的尘封音乐中,突然被人撩动了一下,带出了一段有情有义有音乐的故事,那是我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