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泽峰幽默地自比电影里的徒弟说:“一开始,那些师父都不是要传给他们的,他们要学都被师父赶走,去去去去,可是他们还是回去学,最后师父就传给他们了。”

年货市场上,很少看到摊贩卖红彩。即使有,也是大量生产的普通红彩。老字号绣庄“翁展发”的第三代传人翁泽峰(57岁)是本地仅存几个还手工制作红彩的人。红彩对他而言是一种装饰品,也是华人在喜庆节日时幸福与幸运的象征,“一定要有的”。

追溯红彩的历史,大抵和年兽的传说有关。“年”怕红色,人们为了驱赶它,从腊月里就开始挂红布、红灯笼、穿红衣、贴红对联。网上流传的一张“挂红彩吉日”图,仔细一看,果然吉日都在腊月时分。正因如此,农历新年前的这一段日子是翁泽峰最忙碌的时候。

不过,即使是父亲,翁泽峰也得“偷”师,因为严厉的父亲根本不让他碰顾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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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彩上的两个绣球在制作时必须先绑紧后才能摊开来变成一个球,如果绑不紧就不好看。父亲过世后,就剩他自己做红彩了。虽然妻子偶尔会帮忙,但“女人没有力啦”,他得学习自己来。

以一般住家大门的尺寸来算,翁泽峰的一条红彩价格为100至120元。市面上的机器制红彩其实只需28元,翁泽峰怎么看待这样的竞争?

“我一个人摺摺摺,用东西贴给它平,再一针一针缝,缝了再贴,一个人就搞定了。不简单啦,有时我在摺的时候,哇8码10码的布就要用到一个半钟头,一边而已哦,两边就要三四个钟头。再来绑呢?我计算一下,最少12个钟头,但不可能,我要休息,所以做一个红彩大概要24小时。”

“就像我卖财神爷的服装,好的,真正做大戏的,早期六七百元,现在的存货是1200元到1500元一套。可是活动公司问我,两三百元的有没有?有啊,我帮你找咯,但那只龙啊,像一条蚯蚓,小小只的。他们有预算限制,只是要气氛。但气氛背后,你会不会去欣赏精致的艺术品?淘宝?就这样咯。世界在改变,是看个人懂不懂得欣赏品质好的东西。”

记者到他位于芽笼24A巷的店屋采访时,店里各处垂挂着红布条,也有已制成的红彩从天花板上悬挂下来,为店屋增添新春气氛。

“我把它当成一种设计,有个老婆婆的红彩本来很长,但她家有四只狼狗,她要把红彩做到很短很高,我觉得不好看,最好要有多一点布垂下来。红彩(两边垂下来的布)的长短也是一门艺术。”

制作红彩最具挑战性的部分是布条的尺寸必须拿捏好,因为整个红彩是同一条布,算错尺寸就得重新来过。红彩上要打几个绣球也有讲究。翁泽峰解释,以前只有当官者才能在红彩中间打一个绣球。有些顾客想要打到六个绣球,虽然他可以因此多赚点钱,但他会建议不要这么做,“不好看啦”。

他回想以前父亲绑绣球的样子,一边叙述一边用双手拉扯隐形的红彩布,“他拉的时候我要这样抓着,他拉,我抓,往后!往后!”。

“我用他的针车,他叫我不要动,怕我弄坏。顾客订的东西他又叫我不要动,怕我弄坏。之后慢慢学缝东西,缝就简单啦,缝的时候他会看,看了有些东西做不好,他就说‘啊不是这样啦,就是这样简单啦’,缝了丢回给我。”

他以此鼓励自己坚持学习店内大小事,刺绣、乐器知识、红彩,每一样“慢慢自己来做”,从兴趣变成热忱,最后“越做越喜欢,越喜欢越高兴”,国民服役结束后,就一直呆在店里直到现在。

谈到未来,育有三个女儿的翁泽峰并不乐观:“最不幸的是很多老店已经收掉了,剩下我们呢,我尽量啦,尽量在做。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以前父亲说这个店就交给我,我就做了。现在时代在改变,传统的艺术慢慢落后,就由孩子们自己发展,有可能有一天她来找我说,爸爸这个红彩这个绣球要怎么做,就是说她有兴趣了,我就教她。”

他笑说,多年前有一对父子到店里买红彩,当时他父亲还在世,向对方开价后,对方的儿子就说“以那个价钱,我都可以买一条牛仔裤了”。

“那个年轻人讲英语,我爸爸听不懂,但我听了很不爽,年轻嘛,我就跟他讲,是啊,你把一条牛仔裤挂在你家门口吧!不可以这样比较的。我忘了告诉他,你要买一条红色的牛仔裤,同样也有两条布这样垂下来。哈哈哈!”

翁泽峰说:“小时候在店里,爸爸在做红彩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看了就有这个兴趣,因为我本身很喜欢手工艺、艺术和DIY的东西,慢慢看他怎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