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绫瑄:探索东方哲学与美学
不久前为个展开幕作行为艺术《望出一个希》,唐大雾一边望着观众,一边在画上泥浆的帆布切出“希”字。“希”本义为麻布织得不密,唐大雾说,“希”代表渺茫,很少的可能性,需要努力去做才能达到,而非拜神求来的。他每晚睡前都要知道明天的希望是什么,做好准备,可若有债主,就睡不好觉。
这位艺术家在过去的八年,通过次生林与再生的主题,以多维度和层次的叙事探索自然与文化之间的复杂关系,将“人类世”(Anthropocene)的全球性话题带入新加坡的语境。赵仁辉作品曾参展本年度光州双年展、2020年釜山双年展、2019年新加坡双年展、2018年台北双年展、2017年雅加达双年展等。
唐大雾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说,Fine不是构成美术创作的条件,他的材料并不斤斤计较、不精致,反而是将不起眼的泥浆、废弃的木材、生铁作为材料,化为装置与行为。唐大雾说:“如果美术是为了美,我早就不做了,视觉艺术应该有更多的可能性。”展厅里,那个怀抱着一根生铁羽毛造型的石膏塑像仿佛就是艺术家的化身,坚持以天真好奇的目光来投入创作。
比起出道的十几年前,赵仁辉认为,新加坡的艺术展览更多,更有活力更刺激,至少他常感觉时间不够用。
入驻本地第11年,香格纳新加坡画廊负责人吴俊逸说,不管是画廊,还是艺理会的推动,当代艺术的爱好者越来越多。该画廊的买家以四五十岁为主,不少是美术馆公私机构的藏家。他说:“艺术藏家有很多种,有的考量看艺术品美与不美,也有另一种藏家认识当代艺术,探索艺术品的主题是什么。新加坡国土小,对艺术认知的风气不如欧美、中国,所以对当代艺术的推广还是最重要的工作。为艺术家做很好的研究、向公众做学习与分享,是画廊的责任。美术馆认识、研究、展出艺术家外,还要支持与购藏作品。”
而且,莫锦川指出,每个艺术家都有自己通往成功的道路,每条道路都是不同的。他说,第三代艺术家李绫瑄可说是比较突出的一位,被区域性买家收藏。还有韩少芙、庄心珍等女当代艺术家也被认可。
李绫瑄指出,比起很多外地艺术家,新加坡艺术家还是比较幸运的,尤其近几年相关艺术单位给年轻艺术家相当的资助,也有较多的平台展出作品。
公众走入剧场内,仿佛走入次生林一样,通过八个视频荧幕的投影装置,在摄影灯箱、各种音响与灯光交织出的效果下,切身感受森林里发生的情境故事。山猪、老鹰、珍稀鸟类黄冠鹎等出现了。赵仁辉去年在大型装置项目《森林研究所》播过录像,但效果不佳,他为了本次装置,重新剪辑了50分钟的全新录像,因为是在黑箱剧场呈现,观赏更能聚焦。他说,明年到威尼斯双年展呈献的装置展将会延续并提升剧场装置呈现。
曾参展新加坡双年展的李绫瑄是少数作品出现在国际重要艺博会(如巴塞尔)和拍卖行的当代艺术家,宽度逾3米的《在你,在我》(2015)在2018年苏富比香港以15万9260美元(约21万6000新元)成交,创下艺术家最高拍卖纪录。《熔化VII》最近在苏富比新加坡拍下19万500新元的高价。
佳士得新加坡董事经理莫锦川认为,今天的新加坡先驱艺术家之所以能领风骚,拍出创纪录高价上了媒体新闻,比如张荔英的油画,是累积了五六十年才有的成绩,很多东西是急不来的。先驱艺术家价位会带动第二三代艺术家,包括当代艺术作品价格上涨,但后者被市场认可需要过程,不是隔夜就能达成。
坚持到今天,仍在创作,赵仁辉说,那是因为他的作品尚未完成,他想说的大自然与人类的故事还没好好地做好,无论是书还是录像的形式,而这一直是他自己想做的事。
唐大雾用泥浆在墙上画出了困扰他的梦魇——舢板被一条蛇困住了,还以这些年搜集来的旧木料构成舢板展出。他让废木变得有用,认为人与人、人与物之间的关系须共存才能发挥。他口中的嘟嘟鸟,他人眼中的凤凰造型最新版本,是将在南洋艺术学院展过的嘟嘟母鸟鸟头砍下,衔接卡亚树木块、玻璃镜片,在展厅躺平。
李绫瑄个展“寂静在说话”
周三至周日中午12时至6时,其他时间须预约,电话67349537。
市场不在艺术家考量范围
泥土废木化为艺术
对此,李绫瑄回应说,艺术家还是必须能不断求新求变,透过艺术为观众带来新生命和新体验,也对自己的艺术成长负责,但开拓市场并不在考量范围之内。她说:“我的作品通过画廊的协助获收藏家收购后,我不会太注意作品的拍卖资讯与后续处理。我对接下来的作品将如何被市场接纳实在没有想法,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到目前为止,我也只能衷心感谢一再获邀至国内外参展的机会和外界给予我的支持——尤其是藏家们的热情和用心!”
唐大雾:美术与美无关
唐大雾个展“3,4,5,我不喜欢美术”
赵仁辉与唐大雾,以及生于印尼,旅居新加坡的黄晨晗(Boedi Widjaja)的作品由香格纳画廊代理。国际上对新加坡当代艺术家认知度不大,香格纳画廊的吴俊逸认为,这是时间的问题,毕竟新加坡的当代艺术才发展了几十年。
李绫瑄十年前已质疑为何艺术创作要不断地添叠,选择去掉化繁为零,探索东方文化美学的寂静空间。平时主要以油彩为媒介,她难得有机会探索纸张,并将半宝石粉碎为基本素材,嵌入手工纸张成为绘画,或藏于开裂蛋壳的缝隙中。她在om系列(2023)使用各种矿物质,包括紫水晶、青金石、玉石、黄水晶等,以不同的精细程度粘在手工纸张上,展现水晶的深度和质地。
当代艺术家赵仁辉(40岁)最近“红”了,与韩国策展人金海主(Haeju Kim)受新加坡美术馆委托,代表新加坡参加2024年度第60届威尼斯双年展。可赵仁辉受访时说,从事艺术创作15年了,还是面对同样的问题:若没有国家机构或画廊的资金支持,他是无法开展创作的。
赵仁辉说,其摄影与录像作品,限于媒介,虽有第一手买家支持,但从未在第二手市场拍卖过。即使第一手市场,摄影与录像不会比油画容易卖,不是每个月在卖,而是久久才卖出一次。他说:“艺术家一定会想办法熬下去,有时候会去教书。”
即日起展至10月1日
他说:“新加坡的当代艺术总体上有进步,与30年前相比,普遍很多。年轻人也做得很好,很勇敢地去做,加上国家艺术理事会、美术馆的资助,艺术家们的努力,会慢慢走向国际。比如赵仁辉代表新加坡参加威尼斯双年展是了不起的,他通过照片来呈现环境的问题。”
赵仁辉的艺术实践最早以摄影、雕塑、装置出发,这几年又学习制作录像拍摄,本次尝试在装置中引入灯光音响的剧场效果,艺术家自嘲“自讨苦吃”,困难重重,尝试新事物的失败率很高,录像、剧场制作也比摄影拍摄的制作费高。
《望出一个希》或许代表他对当代艺术的期许。从1970年的首次画展,到他留英回国的首次展览“土地艺术”(1980年),唐大雾曾在英、德、澳、菲等地表演与展览,也在日本等办过个展,作品曾被古根海姆、福冈亚洲美术馆等收藏,但他坦言,被私人收藏的机会很少。行为表演作为艺术形式,比起绘画、雕塑,相对难以收藏,市场上虽有关注当代艺术的藏家但不多。唐大雾说:“做艺术是一定要做的,不然活着来做什么?我有这个理想,与钱没关系。”
40多年前,唐大雾就将一般人觉得微不足道的泥土化为艺术的重要材料。从展厅墙壁破出的两根《泥足》装置,传达了脚踏入泥泞中,世间没有相同的一块泥,“相同”字眼应该去掉。泥浆洒在几大张褐色纸上,也流过几个沟渠,都显示时间的流逝,他说:“世间没有同时同地同人同物”。
即日起至9月3日,周一至六上午10时至晚上7时,周日上午11时至下午5时
展厅入口处有投射在墙面的一树阴影,部分通道置身黑暗中,从墙上的半宝石纸本绘画、茶几上的开裂蛋壳发出的阴翳幽光中,联想到日本谷崎润一郎的代表作《阴翳礼赞》,也唤起了记者下榻和式旅馆,穿梭阴暗走廊所体验的阴翳诗意。谷崎润一郎认为“美,不存在于物体之中,而存在于物与物产生的阴翳的波纹和明暗之中。夜明珠置于暗处方能放出光彩,宝石曝露于阳光之下则失去魅力,离开阴翳的作用,也就没有美。”
在新加坡当代艺术界一直占有重要地位的唐大雾(80岁),从艺半个世纪,个展主要在新加坡美术馆和美术学院举行,最新个展“3,4,5,我不喜欢美术”则在吉门营房的香格纳新加坡(ShanghART Singapore)画廊举行。唐大雾说,他与画廊创始人劳伦斯·何浦林(Lorenz Helbling)交谈后,感觉很好,才决定合作。他上次与本地商业性画廊第一次合作是1989年,在艺术据点(Art Base Gallery)呈现个展“家园记录”。谁先觉画廊售卖他的一些作品。
滨海艺术中心小剧场
新加坡当代艺术比30年前普遍
现年60岁的当代艺术家李绫瑄(Jane Lee)今年的曝光率超高,博义艺术空间(Primz Gallery)和加雅画廊(Gajah Gallery)分别办过她的绘画与雕塑个展,新加坡美术馆@丹戎巴葛分销园展馆正在展出“李绫瑄:无尽的游戏”,让绘画与空间产生对话。她在新加坡泰勒版画院(STPI)的最新个展“寂静在说话”已是今年第四场个展,39件展品近乎售罄!
赵仁辉:从摄影到沉浸式装置演出
香格纳新加坡(9 Lock Rd, #02-22 S108937)
与欧洲国家相比,新加坡的当代艺术发展慢了些。在国立教育学院、美术学院任教多年的唐大雾认为,只要我们有信心,不断教育公众,尤其是艺理会、美术馆,我们就会发展。他说:“身为老师,经常提醒学生对创造要冒险,要有好奇心,也通过作品示范,每一件作品都是新的尝试。看得见的东西不用去做,知道了的不用重复。通过手工呈现思想就是艺术,没有思想沦为手工艺。我常说不要去做艺术,而是提问题。”
李绫瑄从服装设计师转攻纯美术绘画已20年,早期的作品几乎受织布、布料的影响,比如在新加坡美术馆展出的大红色《地位》,就是用颜料织出画布效果的画。她说:“艺术这条路不辉煌,艺术家一路走来不容易。很多备具天分的年轻艺术家因为无法有固定的收入而最终转向其他事业。尤其在艺术生涯刚开始时,除了要排除很多自身创作的障碍,也常要面对作品被阻碍和外界及同行的阻力。因此如果艺术家是为了取得盈利而去创作,基本上是行不通的。不过,我的艺术创作丰富了我的人生,创作过程好像是一面大镜子,不断地反射出自己的害怕、无知和无明,也看到了无穷无尽的创意可能性。”
8月31日至9月3日
唐大雾是第52届威尼斯双年展新加坡馆(2007年)参展四位艺术家之一,多年来通过行为表演、装置、绘画和雕塑,探讨了砍伐森林、动物濒危和城市改造等社会和环境问题。本次展览质疑美术的美感,探索时间流逝与人世无常。
佳士得新加坡董事经理莫锦川也认为,收藏摄影、录像、装置与行为艺术在西方国家已获得认可,但在亚洲发展缓慢,期望亚洲藏家更早赶上。话虽如此,他举例蔡斯民的摄影作品、韩少芙的雕塑、伊斯甘达·贾里(Iskandar Jalil)的陶艺等也出现在拍卖市场。
STPI创意工坊与画廊(41 Robertson Quay S238236)
“寂静在说话”展览由独立策展人陈秀丽策展,是李绫瑄第二次入驻STPI工作坊,展品有别于她2016年的展览“Freely, Freely”的俏皮色彩,而是显示了她受东方哲学(如《道德经》)的影响,探讨光与影、黑与白、阴与阳,作为塑造我们理解周围世界的原理。
赵仁辉装置演出《合欢树》
当代艺术指当代在世艺术家的艺术创作,历史上也指欧美在1960年代兴起的新艺术实践,包括:装置、行为艺术和录像,可说是对现代艺术的一种回应。新加坡的当代艺术发展,以概念艺术来说,可追溯至1970年代。行为艺术的出现约在1980年代,1988年,唐大雾与同仁共同创建的艺术家村(The Artists Village,也称画家村),是当代艺术的重镇。
8月庆祝国庆,也是颂扬本地艺术人才的时刻。配合正在举行的当代艺术展,本周专题探访不同世代的三个当代艺术家,从行为艺术开拓者唐大雾(80岁),突破绘画材料的李绫瑄(60岁),到聚焦摄影、录像与装置演出的赵仁辉(40岁),寻求怎样的突破?因为当代艺术发展时间相对较短,他们的艺术实践面对怎样的阻碍?作品是否获得更多公众与市场的关注?
李绫瑄本次展览的重要意象为开裂状态的蛋壳,今年完成的小纸雕作品《静默》和《寂静》作品,由两半蛋壳组成,蛋壳内部刻有祷文。开裂的图像和隐喻出现在很多精神教诲中,启蒙往往通过突破意识而实现。在《1至2》和《2至3》作品中,开裂蛋壳与圆形轮廓中的二元力量相呼应:一个空洞,一个整体的终结,但也孕育着新生命和新能量的诞生。
票价从$30起,上网https://www.esplanade.com/购票。
本土艺术家不容易有机会在新加坡以外办个展,而香格纳今年3月在上海本店办赵仁辉的个展,反应很好,为艺术家扩大了展示的空间。赵仁辉说,该展用了14个灯箱,冲洗了许多照片,花费不少,但都获得香格纳画廊的鼎力支持。画廊前后为他办过几次展览,只要是他提出的,画廊都设法做到,赵仁辉表达感激之情。
赵仁辉的作品《世界动植物指南》(2015)最近纳入英国泰特美术馆(Tate)的收藏,新加坡美术馆、中国私人美术馆“和美术馆”也收藏他的作品,每次纳入馆藏,对艺术家都是大大的鼓舞。
莫锦川说,新加坡藏家比起十年前更为成熟,阅读与见识更广,不会看完展览就走,而是更愿意分享交流看法。何况,新加坡艺术不论在拍卖场还是艺博会,吸引的不仅是本地,也包括区域性藏家,有了竞争,推高了买价。跨区域、领域的购藏行为令人鼓舞。
亚洲摄影、录像收藏不如西方
即将在滨海艺术中心剧场呈献的装置演出《合欢树》(Albizia)就是来自该中心的委托项目。赵仁辉是第一次与灯光师、音响师等合作,以剧场形式来讲述新加坡次生林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