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时家住新柔海峡北岸的亚答木屋群里,付租的小小房间,隔着木板紧挨着房东的厨房。
“厝边头尾”是潮州话,“左邻右舍”的意思。
在辛丑春节被冠病疫情困得年味尽失之际,两个老潮人的闲聊,竟激起时代苦尽甘来世界无距共振的无限感触。一时冲动,我对张兄说:“不如我们来场在线潮语直播,可以跨界与跨境!”
首场《厝边头尾世界阔》直播一结束,心情宛若从云端翱翔而归的张金祥,电话里频频直呼:“真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我总觉得,潮语的“厝边头尾”不仅仅是描绘左邻右舍房屋建筑的紧挨互靠,更透着邻里生活的鸡犬相闻,忧喜同心,充满人情温度。这也许和我的童年经验有关。
《厝边头尾世界阔》的灵感,始于我和花城芙蓉市潮州会馆前会长张金祥的一通拜年电话。潮州人拜年,开口必是一句古意十足的“新正如意”,标准回话“同同如意”,顺势便潮声滔滔不绝。70几岁的张兄出生于柔佛古来镇,后来迁往芙蓉创立家具厂,出口国外市场。说到疫情下各行各业举步维艰的经营生态,张兄虽回味起创业过程中的筚路蓝缕和栉风沐雨,但相对父祖辈的漂洋过海人地生疏,他言词中充满感恩欣慰而毫无怨天尤人之意。经历苦难才能炼就的抗压与感恩心智,老一辈潮州人将它简化为一句口头禅“平安当大赚”。
至今我还记得,每逢房东老太太旺火热油哔哔叭叭爆煎小鱼时,她那把慈祥的潮州话,就会随着煎鱼的香味飘了过来:“小弟呀,来拿来拿,老姆请你吃尾鱼。得小心鱼骨呀!”渐渐地,房门外的隔间铁丝网,就被我们老幼两人这亲切的“食物交际”给挤开了一个可伸手传递、比公鸡碗口还大的虚洞。
《厝边头尾世界阔》却是我们今年在元宵前夕即兴搞起的“云端潮语”直播系列,把“厝边头尾”的小空间和“世界阔”的无远弗届矛盾地结合起来,亦可视作防疫隔离“禁年”下借互联网便利另辟蹊径的小突破。没想到区区三两天内促成的首场直播“平安当大赚”竟有七八千名观众,直叫潮州会馆同仁士气大振。
在那个靠井水和煤油灯的年代,逢年过节,屋檐下的几户人家,就会凑合一起做桃粿搓汤丸烘年饼或裹粽子,孩子群便绕着母亲们的忙碌起哄嬉戏,跑着闹着,把浓浓的节庆滋味撸进了一圈圈的稚嫩年轮里。对于我,厝边头尾是一截小区里的如歌岁月,简朴而丰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