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永玉是湖南土家族,1924年出生于湘西凤凰城。他自学美术、文学,被喻为“鬼才”,他设计的猴票和酒鬼酒包装,在中国家喻户晓。我因早年画漫画,因而特别喜欢他言简意赅的单格水墨漫画。黄永玉性格“好玩”,好新事物,博学多识,诗书画俱佳。在学界,他是中国画院院士,中央美术学院教授,曾任版画系主任。

那天,行走在新山老城区的老街,手机哔一声,收到新加坡前报人潘正镭传来联合早报7月20日的兩版《现在》副刊,主题是新中建交3O周年系列人文对谈。开篇艺术对谈,赫然是中国96岁黃永玉与新加坡77岁陈瑞献的翰墨雅集。

老友正镭知我所好,迅速传送如此珍贵的艺文副刊,我忘了行走市井所为何事,即刻闪入熟悉的喧闹老咖啡店,在咖啡香里努力拉大手机屏面上的电子图文,细读两位艺术巨匠的隔空对话,充耳不闻小店里龙蛇杂会的吆喝人声。

封面当头打横是黃永玉的行楷《答客问》手稿,回应记者八个提问,依旧是艺术老顽童的幽默与谦虚,竟将自已一生勤奋广涉的艺术与文学创作,自嘲为“吾生也贱,故多能鄙事”及“沿途捡食,不嫌脏累而已”。但轻描淡写中,从“上天叫停才停”的行有10年自传撰写,到要“让人看老夫10年来有无长进?”的“临终新作展”,无不让人惊叹黃老爷子从骨子里透出的艺术强悍与生命狂狷,俨然是一座山体雄峻的艺术高山,吞吐云霞。

同是个性张扬、爱恨分明、恣意人生、自学成家的艺术大家,陈瑞献涉猎的艺术与文学类别及媒介极广,是享誉东西方文化界的多元艺术家,代表新加坡对话中国艺术界,确为不二之选。

陈瑞献见永玉手稿的隔天,便以新媒体“报纸人像”的狂草手法完成了“盤中永玉,院外万荷”的黄永玉青壮年画像,神采跃然纸上。

然而,横空三十载的艺术对话,最让人动容的还是两者之间惺惺相惜的真性情。最叫人意外的,彼等相惜之情不流于作品的互赠,而竟是黃永玉30年前在托人带给“青壮年陈瑞献”的薄薄一纸名片和上面墨色已褪的“瑞献仁弟,问你的好,希望我们很快见面,望来信。 黃永玉”。

据说,如此一张被收了30年的陈旧名片,回过头来,还是今夏叩响黃永玉北京深居门扉的“回头拜帖”。难怪电话两端,黄永玉一句“想你啊”,陈瑞献热泪盈眶。

真性情还显现于黄永玉的谦让,要求记者别在艺术天分上将他跟瑞献摆在一起谈;而瑞献也不讳言自己嫉恶如仇的个性。读到他少年时约小流氓到华中后山打架的“趣事”,我失禁对着手机哈哈爆笑,引来咖啡店四周惊异的眼光。

陈瑞献的艺术大气与神速笔墨,不论落为中国青岛的“一切智园——陈瑞献大地艺术馆”或近年漳州七首岩禅寺的系列雕塑,都一一证明,这位狮城的艺术transformer,其艺术气魄可不是新加坡古楼画室那方安静的空间足以承载的。新中30年人文对话,艺术地平线上黃永玉与陈瑞献的翰墨互动,不啻是高峰隔空互唤,星光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