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开始,迷上了周末“宅度假”,最近这次的“度假地”是樟宜。

住在樟宜,首先留意到的是掩映樟宜的苍秀树木。以往到樟宜总是来去匆匆,茂林密树不外是一块巨型布景板。要到住下了才发现,樟宜的巨木老树特别多:酒店庭院里,百年老树巍峨挺拔气势不凡,成了酒店的不二名片;走在林中路上,几人合抱粗的大树屡屡引人驻足,树下常见立着“受保护古树”(Heritage Tree)的标识牌。

樟宜村的乔治照相馆可能早已不在了,可坐在樟宜村的咖啡店,读着这样的樟宜村故事,心里还是暖暖的。这便是迷上宅度假其中一个原因吧——在人们自以为很熟悉的环境里,宅度假悄悄开启了另一个空间:在那里,人的触角更敏锐,心思更柔软,看到的世界也就不一样了。

乔治没想到的是,战争结束30多年后的1979年,他有机会作为二战老兵受邀回到新加坡。那次他特地回到樟宜村寻找黄先生一家,找到了黄先生的女儿,战前她才7岁。黄女士指着相馆的招牌告诉乔治,父亲已于1971年去世,不过他把相馆的名字改了。乔治抬头望去,见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George Photo Shop(乔治照相馆)!

宅度假这个词,来自英文合成词“staycation”,说的是留在城中度假,或在周边城市做短期旅行,最适合周末两三天的假期。城中度假,因为不急着离开,也不必赶赴下一个景点,心境自是淡定从容,平时视而不见的景物会得自己走到你的跟前,让你看到它欣赏它。

跟到国外旅行一样,宅度假时身边也会带上几本书。这回带的书中,有本二战图文集,名为《樟宜摄影师——乔治·埃斯宾诺镜头下的俘囚记录》(Changi Photographer: George Aspinall's Record of Captivity)。这部图文集收录了澳洲士兵乔治·埃斯宾诺在1941-1943年期间拍下的珍贵图片,拍摄的地点包括战前新加坡和马来亚军营,还有二战期间被俘盟军在泰缅边界架设“死亡铁路”现场。

1941年的乔治只是个十七八的大男孩,入伍后旋即被派往驻守新加坡。跟其他同伴们不同的是,乔治随身带着一部柯达相机,那是叔叔送给他的从军礼物。在新加坡驻扎的五个星期里,乔治真的迷上了摄影。他白天拍训练拍同伴,晚上就带着胶卷到樟宜村的一家华人相馆冲晒相片。相馆主人黄先生夫妇跟乔治很投缘,不久乔治便每晚花好几个小时跟黄先生学习冲洗照片。那些日子里乔治不是在军营,便是在樟宜村,他的伙伴们就干脆叫他“樟宜·埃斯宾诺”。

入夜时分去樟宜海滩,这也是件平常“一日游”不会做的事情。记得数年前在国家博物馆日据时期展廊的巨幅屏幕上,第一次“看”到樟宜海滩的夜景:一个月光如水的晚上,白色海滩伸向大海,宝蓝色海面水光粼粼,似在诉说着“大检证”期间海边枪声不断的惊悚夜晚。70多年后的这个晚上,我们静静地坐在樟宜沙滩,望着暮色中柔绸般的海面,听着身后公园里大人孩子散步玩耍的声音,又一次慨叹生在和平时代是何等地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