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金枪鱼拍卖场地以外的生命力略减，但鱼市场依然朝气十足，尤其是那一望无际的各种类新鲜海产，是整个日本，甚至是世界各地大厨的货源处，在游客心中烙印的不仅是海产的种类，还有那整齐干净的场地（虽然听说鱼市场发其实也住了成千上万的老鼠，但至少没在人多的时候出现），以及友善的鱼贩。
那是一个很多年前的清晨3时多。
鱼市场外围的很多家寿司餐馆如“大和”是很自然的观后节目，有些人到鱼市场就只为吃，可以在早上4时就去排队。我试过从5时多排了四个多小时才有位，不到20分钟，吃了200元的寿司早餐，换来三个月的大伤风。值得吗？也许不是那几个小时的时间，也许不是那昂贵的价钱，而是那整个在鱼市场，从摸黑起早，到亲眼目睹金枪鱼拍卖，到完成心愿，最后以丰富早餐结束旅程的那完整的体验，就是值得。有人这么说：“咬下寿司时有股莫名感动，眼角泛泪，已分不清是太好吃还是太贵”，形容得极为生动贴切。
筑地鱼市场是全世界最大的海鲜市场，我去过几次，仍次次都迷路，因为从外围走进去心脏地带也有一段路途，每一次我都是清晨3时就起床，从东京市区酒店赶到东京湾再问路往里头走，最终抵达金枪鱼重地已经要接近5时，刚好来得及观赏金枪鱼的拍卖盛况。后来由于旅客人数越来越多，严重干扰拍卖工作，游客只能在“尸房”观赏，这个时候我会庆幸自己有点年龄，有过一些现在已经无法再现的体验。
筑地鱼市场的魅力或许无法再现，但看过感受过的人，心中印记将无法磨灭。
83年的历史，终于在上个周末写下完结篇。对曾经游览过筑地鱼市场的游客来说，那是个得付出时间和精力才会有体验的另类得不得了的景点。早期还能走进金枪鱼拍卖现场的时候，那是让局外人看得目瞪口呆的景象，鱼贩竞相抢拍金枪鱼时的独特手势和叫喊声已经成为业界传奇，冷冻仓房内满地上千上万条急冻的金枪鱼“横尸遍地”，本身就已经是奇景。鱼贩在清晨四五时就展现的澎湃生活动力充满感染力，把旁观者和局外人的睡虫统统赶走，精神为之一振，然后也开始兴奋地从一个角落走到另一个角落，在忙碌的工作人员之间找自己的空间观察、摄影、自拍，享受。
但我还是逼自己做了，并且一点都不后悔。而且后来还带家人去了一次，与友伴去了好多次，每次都顺道在那里出名的早餐地点排几个小时的队，就为了吃最新鲜的寿司早餐，虽然我是最不愿意浪费时间排队的人。像我一样做同样的事的人很多，都来自世界各地，最后大家总是带着满满的满足感离开，都庆幸至少有过那么独特的体验，并且都愿意重新再来一次，因为那景象和场面，那渐渐苏醒的生活气息，会让你切身感受到跳跃的生命是怎么一回事。
摸黑起床，在摄氏几度的微寒中，披着寒衣围巾戴上手套，独自拿着地图朦胧兼懵懂地到地铁站，等没什么人的第一趟车，准备开始一个人的城市冒险。我不喜欢一个人的早晨，特别是在异乡，那么冷，那么暗，脑袋还没完全清醒，每个动作和反应都慢几拍。而且，还不断流鼻水，甚至不断流着被冷风吹而落下的泪水。总之，那是得挣扎着，得有毅力和决心才做得到的事。
那是东京筑地鱼市场的魅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