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幸亏当初蔡兴隆没有把才华发挥在诗歌上(他曾经写过想经营诗歌文类这一趣事),散文(或如他所言杂文)才是蔡兴隆真正的强项。他有信手拈来的本领,自生命体验与生活层面中的各类人事物取材,发挥想法侃侃而谈。尽管在这几本散文书籍中强调当初生活的艰难,后来在故乡小镇落实云淡风轻的美好的平凡生活,确实也不难察觉到他的文字沾上一种新中年才有的甘之如饴与老生常谈;还有一种,几乎察觉不到的,小心翼翼的忧患与警戒。
兴许是这一路走来的印记,或是太迫切需要一种现世安稳,也正因为无法看清楚到达理想后的彼岸还有什么,当下便要化为一份平稳甜美的平凡才好。正许这样的平凡,才是长远的福气。因此“平凡生活”也成了蔡兴隆的注脚。然而你与大家都知道蔡兴隆不只于此,除了他们夫妇俩经营的on the road咖啡馆在短时间内扩张发展,他还为社区举办好几届的“起风了”文创市集,召集各个有才有艺之士,有心且用心地为家乡做点什么事情。
《芝士蛋糕和我们的贫穷》(后称《芝士》)与《甜美生活》的出版相隔一年,你相继阅读起来便轻易观察出一种细微的“紧”与“松”的对立。《芝士》结集之前在报章的专栏文章,里头谈人、谈事、谈书,回味过去、反思与感恩等等,你总感觉作者写得过于小心方正,过于“文字正确”,正像你照着电子调音器,将琴弦调得适位刚好,甚至稍稍地被调紧了,一板一眼弹奏起来。只要技艺纯熟,确是不会犯什么特别的过错的。然而在《甜美》新书里头(him书写的篇章无疑比her多,也长),你阅读起来却异常流畅顺心。你读到的是一种松,一种在卡尔维诺《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中描述的“轻逸”,少了对人、对事、对城市,乃至对反思的沉重感。也像日本导演是枝裕和《宛如走路的速度》般“漫步日常风景、观察、思索”,自自在在的。蔡兴隆的笔触,阅读起来也不知怎地突然有了与日本作家相似的小语气。
你记起早前你喜爱的,由阪元裕二编剧的日剧《四重奏》,四位有着共同志向,追求音乐梦想的主角凑在一起,为组成的提琴四重奏组合取名为“甜甜圈洞”——“所谓音乐就像是甜甜圈的洞,因为是有欠缺的人在演奏,所以才成为了音乐。”也正是因为没有什么,所以才成为了什么。把梦想一一实现着实是一件甜美的事,拥有懂得珍惜的心与笔的比重是相等的重要的吧。有洞的甜甜圈配上一杯手冲咖啡,亦是这样一般的美味。就这样。你也想着何时要到 on the road 去品尝女主人安娜那些用了细致心思研发出来的各种甜美的芝士蛋糕呢。
阅读蔡兴隆的散文,一直是一种愉悦的阅读经验。自《你说小城风和日丽》与他面簿上的随贴开始,你便一直是这个甜美经验的阅读者。比起被日语翻译家赖明珠点名的《芝士蛋糕和我们的贫穷》,你更钟意《甜美生活》这一本烘培生活书。它一如往常甜美,却还可加上轻畅与趣致。蔡兴隆与安娜夫妇俩同心协力南归家乡办理一家梦想中的卖芝士蛋糕与咖啡,后还加上卖书的馆子,书中便是两人(him & her)分别书写他们办咖啡馆的心路历程、生活与养儿的乐趣。合集收集自2016年至2018年的64篇散文,包括各种研发的经典芝士蛋糕食谱;精美的蛋糕与家庭照片,以及粉色的甜美插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