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纸艺搭建火柴盒大小的奇思妙想。(受访者提供)

出国游学时,杨奕佳喜欢到大自然中采集矿石,然后自己研磨。虽然耗时耗力,但天然颜料有着无与伦比的美丽;或将云母(mica)、珍珠母(mother of pearl)等自然矿物融进作品中做点缀,表达对于大自然崇高神圣的敬畏。

在不同的创作媒介中,纸张无疑是最精致的画板,选材介于70至140克重(gsm),用纸张的轻盈感带出设计的精致。杨奕佳最近在东京三潴画廊(Mizuma Art Gallery)展出的作品《天使之唇》(Angel’s Lips),是用90克重的纸镂空雕刻出图案,再折叠成8乘8乘13.5公分的六面体结构。正中的紫色立方体以手工染色而成,与白色外观呼应,有一种朝圣之美。

在杨奕佳的作品《六翼天使撒拉弗》(Seraph)中,融合了剪纸艺术和岩彩元素。背景选用兼具韧性与渲染力的日本纸,用亲手制作的岩彩,在纸张上做出均匀的晕染效果,由丹青色向外晕染成天青蓝。在其上呈现纯白色的镂空纸艺,二者前后呼应,相得益彰。

张涵欣毕业于南洋理工大学艺术、设计和媒体学院(ADM),学的是摄影专业,还做过平面设计师。一开始做纸艺纯属业余爱好,她喜欢有触感的创作媒介,在切割剪贴之间,搭建出天马行空的想象。

与国家图书馆管理局合作新加坡传奇人物系列,张涵欣用纸艺重塑桑尼拉乌他玛的故事。(受访者提供)

玩具般的童趣质感

张涵欣(35岁)从2018年开始全职做纸艺设计,以Captain Lulo的“艺名”出道。点开她的Instagram账号,就像进入用彩色卡纸搭建成的奇幻世界,色彩缤纷,充满着童趣与生命力。

张涵欣为Samsonite设计的迷你行李箱。(受访者提供)

每次接到新任务,张涵欣都会将其视为一场探索,不断地去打破想象力的边界,创造出更多可能性。

多巴胺式的配色,也是Captain Lulo的设计特点之一,五颜六色跳跃的色块拼在一起,让人看过之后心情大好。迷你可爱的造型迸发出童趣,近观就像走入了现代版童话故事的袖珍世界,总觉得与去年热卖电影《芭比》的风格有异曲同工之妙。张涵欣说,的确是受到童年玩具的影响,“我从小很喜欢玩玩具,看儿童绘本,甚至想过要当玩具设计师。如今看来好像也不错,我还是设计师,只是在用纸做设计。”

从10年前开始探索纸艺,杨奕佳的风格在平面与立体设计间自由切换,精致镂空的图样设计,离不开她深厚的艺术功底。她在拉萨尔艺术学院修读美术,之后到英国切尔西艺术与设计学院深造,目前远程修读瑞士的博士课程,油画、版画、素描、雕塑都有涉猎。

张涵欣设计的投影机、卡带机,有着玩具般的质感。(受访者提供)

从3D转向2D人物设计,经典艺术家系列“Classic Portraits of Time”将五位艺术家的肖像,呈现在邮票一般的设计中,包括超现实主义画家萨尔瓦多·达利(Salvador Dali)、墨西哥画家弗里达·卡罗(Frida Kahlo)、新加坡画家张荔英、比利时超现实主义画家雷尼·马格利特(Rene Magritte)和日本艺术家草间弥生,都是张涵欣喜欢的艺术家。该系列还与本地视觉公司Gowaaa合作,制作增强实境(AR)滤镜,融入科技元素。

从大自然中采集颜料

西行之旅也让杨奕佳看到目前的艺术哲学体系,还是以西方思想为主,她希望能够带入东方美学视角,丰富对于美的理解。因此她开始接触日式美学,侘寂(wabi-sabi)、物哀(mono no aware),欣赏其干净又用心的呈现,细节之处又见真章。“对于艺术的不断探索给了我动力,去不断打磨精进自己的风格。希望将不同类型的美学融会贯通,进化成为自己的风格,让人一看便知。”

杨奕佳将东西方美学融汇剪纸艺术

张涵欣利用美工刀、钢笔刀、镊子裁剪切割纸张。(受访者提供)
张涵欣以Captain Lulo为艺名,从事纸艺创作。(受访者提供)

对于自我风格探索的下一步,杨奕佳尝试融入从大自然中采集的颜色。她最近在研究岩彩,在西方油彩颜料还未出现之前,岩彩作为天然的矿物质颜料,被古人用来研磨成色作画,岩彩画因此得名。

在杨奕佳的作品中,能够看到东西结合的美学,这是她多年海外游学经验的缩影。从小看宫崎骏电影长大,培养了她对日本文化的兴趣。每年到海外参加艺术家留驻计划,她喜欢选择有四季的国家,如美国、欧洲、北极圈,希望将大自然带来的感动融入创作中。

杨奕佳与国家文物局合作的新加坡古迹建筑系列,呈现了包括晚晴园、圣伯多禄圣保禄堂(Church of Saints Peter and Paul)、凤山寺、圣德肋撒天主教堂(Church of St Teresa),共八座地标性建筑。她参加导览之旅拍照记录下建筑的结构与细节,尝试用纸艺做出立体呈现。

自20岁接触现代派纸艺设计,杨奕佳说是受到美籍华裔艺术家李宝仪(Bovey Lee)的影响。剪纸艺术的挑战在于如何在人手频繁的触碰下,保持纸张干净,没有皱褶,同时设计出精美之作。所需的精细程度与耐心,不亚于雕琢一件工艺品。

杨奕佳用自制颜料,做出浑然天成的晕染效果。(受访者提供)
杨奕佳镂空雕刻的精美图案,细节之处又见真章。(受访者提供)
张涵欣将艺术家肖像呈现在邮票般的设计中。(受访者提供)

可别小瞧一张纸,放在设计师手里,仿佛被注入魔力,可以变出各种花样。近几年本地出现越来越多纸艺达人,从剪纸、折纸、纸雕到纸花等,别出心裁,各具风格,在大大拓宽纸艺可能性的同时,也吸引到机构或品牌的注意,让纸艺成为一种新兴的设计形态。跟随两位风格独特的“萌妹纸”(网络用语,对可爱女孩的称呼)设计师,一起踏上纸艺探索之路。

张涵欣以彩色卡纸搭建迷你世界

张涵欣为财经杂志“Onward”制作封面。(受访者提供)

一张平平无奇的纸,在纸艺设计师的巧手下,能变出趣致的迷你模型,雕刻出精美的图案,开拓纸艺的无限可能。设计师张涵欣和杨奕佳与纸张为伍,在纸上构筑自己的世界,发展自己的艺术语言。

张涵欣将精美的纸艺定格成色彩斑斓的照片,通过社交媒体传播,很快地就有品牌和机构上门邀约合作。

国内外邀约不断

《天使之唇》正中的紫色立方体以手工染色而成,与白色外观呼应。(受访者提供)

社交媒体全球化的影响力,为张涵欣吸引到不少海外合作机会。她与美国嘉信理财(Charles Schwab)旗下的财经杂志“Onward”合作,用纸艺生动地带出复杂的理财概念;为奇异果品牌Zespri的新品发布,设计了别出心裁的包装盒;为韩国品牌Samsonite新品发布设计的迷你行李箱,造型逼真。

杨奕佳的作品《六翼天使撒拉弗》,以岩彩为底,与纯白色的镂空纸艺相得益彰。(受访者提供)
Zespri奇异果新品包装纸盒,展现纸艺的实用价值。(受访者提供)

一张白纸与艺术品之间,只需要设计师的一双巧手,艺术家的审美,以及对于细节的精致追求。杨奕佳(33岁)的剪纸设计在静谧中透着无暇的细节之美,总能让人屏住呼吸,静静欣赏。

用立体纸艺呈现的新加坡古迹建筑系列有八座地标性建筑,包括晚晴园、圣伯多禄圣保禄堂、凤山寺、圣德肋撒天主教堂等。(受访者提供)

童趣是深植在设计基因里的亮点,就连Captain Lulo这个名字也充满了童趣,是张涵欣给自己想出的“艺名”,不曾出现在任何一本书中,就是随口而出觉得有趣,为的是要与现实中的自己有区别,带人进入Lulo队长富有想象力的奇幻世界,唤起一份童真与记忆。“纸艺设计对我来说有点像在怀旧,让我想起童年,可以跳脱现实不受拘束,自由创作,享受一种慢生活的节奏,做手工的过程很治愈。”

2019年,张涵欣与国家图书馆管理局合作早期新加坡传奇人物系列,得设计出苏门答腊王子桑尼拉乌他玛(Sang Nila Utama)的形象。那是她第一次尝试制作人物肖像,在搜集资料后开始在脑海中建模,想着如何用3D纸艺呈现“狮城”故事的由来,成果惟妙惟肖,人物形象鲜明又可爱。

张涵欣设计的经典艺术家系列“Classic Portraits of Time”。(受访者提供)

每次做完一件作品,她都会拿起相机拍照记录。毕竟是学摄影出身,在之前的工作中拍过很多微缩小模型(miniature),这才激发了张涵欣的兴趣,想到自己也可以用纸设计模型。如今把摄影与纸艺相结合,Captain Lulo的奇幻世界跃然纸上。

迈入全职纸艺设计师的第六年,如今事业如火如荼发展,被问起未来计划,张涵欣希望能从忙碌的商业项目中抽身出来,有更多时间精力投入在个人项目上,寻找自己作为纸艺设计师的定位、风格与声音;在延续俏皮多彩的风格之外,发掘更多潜力与可能性。慢下来重整思考沉淀,继续乘风破浪,迎接Captain Lulo的2.0时代。

杨奕佳希望将不同类型的美学融会贯通,进化成为自己的风格。(受访者提供)

选择在火柴盒大小的空间创作,张涵欣认为,做设计总要给自己一个范围,标准明确就知道从何开始。从小做起也考虑到创作空间,她以家为工作室,制作迷你模型不需要用到太多空间,也无需大型机器,在一张桌子上就能完成。火柴盒体积小,以厘米或毫米为单位,要在设计中做出很多细节,很考验功力和技法。她常用的工具包括美工刀、钢笔刀(pen knife)、镊子等,切割纸张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还要确保边缘平顺,没有一双巧手,实难为之。

2017年,她开始了名为《每次一点点》(Just a Little at a Time)系列,挑战在火柴盒大小的基础上,以日常生活场景为灵感,创作出100件袖珍小模型,把脑海中想象的事物都具象呈现在纸艺设计上。带着几分幽默、奇思妙想与异想天开,她搭建出的场景包括火山爆发、铅笔酒店、茶壶小屋等,目前已创作75件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