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问他有什么地方必定要去，答案出人意表：一是名店爱马仕，因为打算买丝巾送给恩重如山的妈妈和姨妈；二是想看一场艳舞。前一项任务履行相对简单，虽然购买奢侈品并非一介草民生活日常，店铺地址倒是知道的，按图索骥便是；后一项则稍觉头痛，除了毫无光顾此类声色场所经验，还听闻座上客必须衣冠楚楚，皮鞋领带恤衫外套缺一不可，打开嬉皮风阵阵的衣柜，根本完全欠奉。咨询当地朋友，他说丽都和癫马鞭长莫及多想无益，建议红磨坊、拉丁乐园或者Folies Bergère，想一想又补充，红磨坊美国游客品流混杂，无谓花钱买难受；拉丁乐园表演者乃变装皇后，不大符合豪乳浪拋肉腿横飞的巴黎纸醉金迷想象，还是折衷选择与牧羊女一起风流吧。

那年伍宇烈来巴黎参加舞蹈竞赛，业余导游第一天就自告奋勇带他浏览雷里耶夫位于塞纳河边的故居，站在大宅门外隔墙朝圣，单丁团友有没有默默祈祷不得而知，我多多少少带点迷信况味，希望深深一鞠躬，老前辈会保佑香港队顺顺利利。

巴黎艳舞场“牧羊女的风流”，破落中不乏华丽。（作者提供）

迷津获得指点，当然唯命是从，立刻去充满农村气息的场地订票。演出缤纷热闹乐而不淫，伍先生看得眉开眼笑，然而毕竟属于退而求其次，总觉得亏欠了远方来客。近年此剧院艳帜不再高张，供其他演艺机构租用，被誉为时装界天才神童的Jean Paul Gaultier那台跨媒体自传歌舞剧“Fashion Freak Show”我便是这里看的，数星期前又去看猫势力（Cat Power）唱Bob Dylan。英京艾尔拔厅1966年误会重重的经典演唱会，由女声灌注在21世纪花都的褪色销金窝，破落中不乏华丽，散场后忍不住上网起风流牧羊女的底。不查则已一查大惊失色，原来它不但比红磨坊历史更悠久，驻场艺人还包括靠丝绸把自己舞成一只蝴蝶一朵花的Loie Fuller，和以香蕉脱衣舞颠倒众生的Josephine Baker哩。终于放下心头疙瘩——空气有这么迷人的余香，导游总算没有辜负团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