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我对一切新事物充满好奇心。每逢在新加坡街头遇到这样的摊贩,总会停下脚步,静静地观望,也因此有幸目睹了炒板栗的整个过程。印象中,摊贩们将十多斤的生板栗,连同如豌豆般大的铁砂和细砂糖倒入呈筒状的铁锅里。当铁锅自动旋转时,板栗、砂糖与铁砂就相混合。铁锅以翻江倒海的气势反复回环,不时发出沙沙的声响,务必将板栗和砂糖融合在一起。须臾,铁锅上方有气流似水流动,板栗的香气也逐渐扩散开来。约莫半小时后,板栗连带着铁砂铲起,铺在铁丝网上。体积较小的铁砂漏回锅里,板栗就余留在铁丝网上。小贩先喷水稍微冷却板栗,再洒点油以加速肉与壳的分离。糖炒板栗的过程就这样大功告成了。
母亲包肉粽一定会用板栗做馅料,使用的食材是风干的板栗。如果当年的杂货铺有售卖新鲜的板栗,那将会是母亲的不二选择,因为她是一个重视食材品质的人。风干的板栗需要泡浸在水中过夜,其上的薄膜才容易脱落,我总会主动帮忙母亲完成剥膜的工作。为了慰劳我,她有时会在加添了板栗的粽子上做记号,留给我吃。母亲节的跫音近了,板栗让我更加睹物思人。
秋天是吃板栗的季节。每年的秋季,我都会买几公斤回来。不论是炖鸡汤,卤三层肉,煲砂锅饭都可以加入适量的板栗,增添菜肴的风味。最近,墨尔本的菜市场出现大量新鲜的板栗,我打算买一些回来做咸肉粽的馅料,以迎接即将到来的端午节。
虽然亚洲超市有卖剥干净的冷藏板栗,但我总觉得处理过的板栗味道有点怪。为了吃得放心,我的第一选择是新鲜的板栗,第二选择才是风干的板栗。新鲜的板栗香甜软糯,但烹煮之前所需的准备功夫却非常繁琐,尤其剥除外壳下那层薄膜最教人头疼。我会先用小刀在每个板栗的尖端切口,放进空气炸锅中烘烤五分钟后,才一一去除外壳。只有极少数板栗的薄膜会连同外壳一起脱落,大多数的板栗还需要用滚水浸泡,紧粘住果肉的薄膜才会松开。这个方法固然有效,但剥膜的过程还是耗时耗力。
每到秋天,总有教人难以忘怀的故人或旧事缠绕着思绪。往事一涌上心头,人便神游故土和他乡了。没了父母之后,这几年候鸟似的迁徙生活,手足便成了我最切肤的挂念和思念。这个秋,怎一个“念”字了得?
说到板栗,我不禁想起上海的秋天。那里的秋天,除了寒冽的秋风,飞舞的落叶,阳澄湖的大闸蟹外,还有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糖炒板栗。每年,一到秋冬季节,上海街头就会冒出一些售卖炒板栗的摊贩,扑鼻的焦糖香气在街头弥漫开去,不断地诱惑着路人的味蕾。旅居上海期间,每逢遇到这样的摊贩,总会买一袋板栗来吃。秋风萧瑟之际,手里捧着一袋热腾腾的糖炒板栗,边走边吃是秋天的一大乐趣。除了解馋之外,还可以取暖,真是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