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哼唱了几句邓紫棋的歌曲《盲点》:“世界我看得再远,始终有一个盲点。你就在我的身边,我却一直没有发现。成功在及手不远,只不过刹那云烟。恨自己一直没有回头看见,你就在眼前。”我这才发现,南宋词人辛弃疾老早就指出我们看待情感的盲点:“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想起中学2.4公里长跑的体能测试。刚开始我觉得终点遥不可及,驻守在跑道旁的学姐为我加油打气:“快到了!你可以的!”我信以为真,于是铆足全力,继续冲刺。后来,我发现每隔一段距离,充当啦啦队的同学都喊着同样的口号:“快到了!你可以的!”无从丈量的距离,不能掌控的进度,无法预料的转角,不能设防的坑洞,这些都是老天爷埋伏四周的盲点。
周末与老友K见面叙旧,话题闲扯到各自的糗事。K提起我从高二就开始学车,考了好几次,到了大一才拿到驾照。我坦白招供,盲点是我驾车的死穴,好几次因疏于检视盲点,结果被考官记过。
K觉得纳闷,这些盲点又不是看不见的,车子的望后镜和左右侧视镜无法看到的视觉死角,我难道就不能扭头查看吗?她忍不住摇头叹气:“凡事只懂得往前直冲,一意孤行,不知回头查看,这些都是你待人处事的盲点啊!”
著有《追忆似水年华》的法国作家马塞尔·普鲁斯特曾反思:“想想吧,因为我们的懒惰,总想着来日方长,做何事都能拖则拖,竟致那么多的计划、旅行、恋爱、对人生的探究未见实行!”想着余生漫长,以为一切都来得及,耽溺且满足于现状,这些都是我们忽视或略过的盲点。
或许,盲点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提醒我们,有些人事不容轻视。要想正视这些盲点,我们就得反躬自省,愿意回头,才能看见伫立在灯火阑珊处的身影。或许,那人不是默默守候在身边的别人,而是好久不见的——我们自己。
擦肩错过的缘分,视而不见的复杂人事,充耳不闻的真心话,这些盲点都可能使我们付出惨痛的代价。有时,只要回头或侧身审视来时路,对盲点多加留意,前方的路就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有时,盲点无法消除,我们只能把它当作是行程途中的一种标记,柳暗花明的巧妙布局,或当头棒喝的警钟。
时时提防盲点,这份自觉可引领我们跨越重重障碍,使我们未来的路延伸得更远。自身的初心与耐力,他人的提点与鼓励,皆是我们人生旅程中的望后镜和左右侧视镜。但老天爷认为这样还不足够,于是让人生的盲点变得更加刁钻:明明你看见了,但你其实并没有真正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