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逃难乡间,饱受惊吓的童年。
那是一段因战乱失学,终日劳作的童年。
此刻的我,不期然地想起另一群孩子。这些年他们在回忆录和口述访问里,跟人们讲述着自己的“昭南”童年故事。
全面防卫日的警报声,在傍晚6时20分拉起。一年一度,响彻全岛。
何乃强医生曾撰书纪念父亲,在《父亲平藩的一生》中他写道,日军进城后,大坡大马路满街都是穿着军服的日本兵,避凶“走难”成了何家当时唯一选择。那时他刚满五岁,随家人躲到波东巴西乡间,至今仍“记得不少逃难时的情景”。后来搬回城里,父亲却因被人诬告而遭日军带走,慌乱无助的母亲只有到多间寺庙拜神求签,他随着母亲去过四马路观音庙、寅杰路金兰庙、直洛亚逸街天福宫……
另一段“昭南”童年故事,已可在国家档案馆口述历史访问网页上收听,讲述人是杨善才先生。杨家当时住在实乞纳(Siglap)一处后山甘榜,村里孩子常年吃不饱,四处觅食果腹成了日常。孩子们有时会到海边一个日军兵营后面的沟渠,捡拾些倒出来的残羹剩饭;有时会借着月光,在村里捕鱼人晾晒的渔网上,翻找残留的一点点鱼碎。也许是因为营养不良,他有次小腿生疮久不能愈,直至化脓溃烂,幸得附近一名老中医为他不定期除血脓,换草药方渐见好转。“那时我才四五岁,可每次刮脓时那种锥心刺骨的痛,到今天也忘不了。”
在这几段“昭南”童年故事里,所幸都能看到父母的身影,乱世中他们竭尽所能地让孩子免于挨饿,免于惊吓,免于病痛。然而当战火烧到身边,作父母的又能做些什么?今时今日,战争的消息从未断过,且愈加频密。给孩子一个安稳正常的童年,似乎愈来愈难了。(国家档案馆口述历史中心网址: www.nas.gov.sg/archivesonline)
一分钟后,鸣笛声停止。未几,窗外泳池边又响起孩子们的欢笑声。
1941年底日军登陆马来半岛时,杨贵谊先生刚满10岁,跟家人住在柔佛州小笨珍的一处胶园。在《杨贵谊回忆录——胶童与词典》一书里,贵谊先生记得战乱很快带来食物短缺,家里老少开垦荒地,种植木薯、番薯,外加种些旱稻。稻香时分,少年贵谊终日守在田间,不停拉动稻草人绳子驱赶麻雀,夜色渐黑才能回家。筋疲力尽的他,盼着早些摆脱这种苦日子,心里常想:“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回去念书,那该多好呵!”
那是一段食物匮阙,缺医少药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