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半熟蛋让我忆起了少年时光。那时我体弱多病,还经常咽喉肿痛。祖母对我说:“生鸡蛋祛火,你喝一个生鸡蛋试试!”然后便从鸡窝里取一个新鲜的蛋,洗干净后,敲开一个口子,让我喝下。
回新加坡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品尝打满问号的半熟蛋。有一丝丝咸腥,也有一点点甘甜,搭配着胡椒粉的微微辛辣,在不经意之间便滑入喉管——既没有传说中那么惊艳,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陌生之中还有一点熟悉。
服务员终于如逢大赦般,开心地去了。不多时便端回来两个精心制作的鸡蛋。
我也暗自纳闷,这半熟蛋究竟是个什么玩意,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魔力呢?
如果你早起去新加坡的小贩中心,通常都会看到一个大排长龙的摊位,那些顾客多半是在排队购买新加坡的国民早餐。一杯咖啡或茶,两片烤面包,当然离不了两个半熟蛋。美好的一天就从这份早餐开始。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奇效,喝了几次之后,疼痛火辣的喉咙就恢复如初了。
不知不觉间,祖母已经过世近20年,而我也逐渐爱上了半熟蛋。
其实我并非一开始就知道还有半熟蛋这种吃法。记得初到新加坡时,和一个不会说中文的同事兼小领导去云南出差。早餐时他看到酒店餐厅的餐台上放了满满一盆鸡蛋,大喜过望,便毫不犹豫地拿了两个。敲开一个,发现里面已经煮得熟透完全凝固,又敲开一个,发现还是那样。我注意到他如剥壳鸡蛋般的脸上的笑容,瞬间像那两个鸡蛋一样凝固了。
他敲开一看,溏心的。“I want half-boiled eggs!”
服务员听完翻译,邀功般地说:“先生,这就是专门为您准备的半熟蛋呀!”同事最后生无可恋地吃掉了那两个溏心蛋,从那之后再没有碰过酒店的鸡蛋。
Half-boiled eggs?半熟蛋?这是什么东西?“服务员,他想要两个煮到半熟的鸡蛋!”
他叫了服务员过来,比画了半天,但鸡同鸭讲,对方却始终没有理解他想要什么。于是乎他转向我求助:“Steve, can you help me tell her that I want two half-boiled eggs?”
那种温热中夹带凉滑的感觉,让我至今难忘。
——只为那种似曾相识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