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了这一大段有的没的,其实这篇东西的主角是V带我去吃早餐的Kamome Bakery,“kamome”在日文中意思就是“海鸥”,是日本人经营的面包店,小小一间,开在诺维娜地铁站附近的邻里社区,外观毫不起眼,但一推开门走进去我就感觉自己的心情亮了几个色阶,左边墙上一条麻绳夹着一张又一张小孩子的涂鸦,开放式的厨房柜台也是,活了半个世纪,我到目前为止依旧无法抗拒的也只有猫和小孩子的涂鸦了。能够让这一张又一张尚未褪色的纯真环绕,一边早餐一边和老朋友闲扯,那天早上我很快乐。

然后我们的生命里有两年,或者三年,就这样被偷走了。直到去年五月,我和E、M和Y才在我城再次见面,然后八月,我和J和她弟则在曼谷重逢。这几个新加坡老朋友,连同S和她两个小孩,今年三月他们来马找我一起同游。而V,则要等到今年四月才见到面。她本来是要来吉隆坡找我叙旧的,想不到后来变成是来参加我妈的告别式。同行的还有E。老朋友是什么意思呢?对我来讲,老朋友的意思就是,即使两年或者三年或者更久没有见面,甚至也不需要一直保持联络,重新相遇的时候却感觉好像先一个星期才一起喝过咖啡那样适意。

我还记得上次去新加坡已经是前世的事了,大疫之前的事都是前世,彼时武汉肺炎刚刚暴发,武汉肺炎还是叫做武汉肺炎,“新冠肺炎”(Covid-19)这个词汇尚未诞生,我们还不晓得再多一两个月,全世界都戴起口罩。我们还没有戴口罩的习惯。离开新加坡的那天傍晚,在樟宜机场的出境大厅,冷气里只有游客在登机前再一次满足物欲的亢奋,似乎没有人预见一场全球性的灾难正在无声无息传染开来,再守卫森严的国境都形同虚设。

而我大疫之后,直到今年六月才第一次去新加坡走走。本来想写“回新加坡”,随即又在脑里涂改成“去新加坡”。回不去了。除了这几个老朋友,以及,我还在《联合早报》撰写的专栏之外,这个岛国和我已经没有什么瓜葛。狮城在我心里已经是一个比东京或者巴黎还要遥远的城市。这趟去新加坡,除了想跟老朋友们聚首,也是为了探望Y的老猫。得知是枝裕和新片《怪物》会在六月下旬公映,我特地把行程安排在这部电影上画那个星期,刚好碰上“Plan 75”重映,这部日本片在曼谷上映的时候我因为懒得出门而错过了,兜兜转转终于在新加坡看到,当初就是新加坡老朋友L向我推荐这部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