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脚巴黎初期,频频光顾撒特里剧院附近一家香港人开的日本小餐馆,关姓美艺达人也是常客,大家谈笑甚欢。有一次去他和两个朋友坐在角落,想都没想上前打招呼,他简简单单以“阿菲”二字介绍面戴黑眼镜全身被墨黑羽绒紧裹的女子,我立刻识趣弹开,挑了一个在他们视线范围以外的座位埋头用餐。男子没介绍,大概是于第一春飞舞的玉蝴蝶——我和他妈妈倒有一片之缘,探班时客气握手,只觉得握着一缕香喷喷软绵绵的风,唯一切实的只有那枚钻石戒指。
那个网络改词专业户晴天林太可恶了,好挑不挑,偏偏选了《我愿意》填检测歌,搞到十年没听王菲的前粉丝心神不宁,结果大破悭囊上iTunes买了精选。第一次对王某行注目礼,要多谢填词人潘先生。1990年代初我尚未上岸,半边身赖在巴黎,另外半边不得不逗留香港沿门托钵,制片朋友见我饿得凄惨,问有没有兴趣写剧本,交了初稿他建议不如另请高明补漏,我当然满口好好好,以为首期袋袋平安从此脱难,谁不知临开镜又要我写对白,另一位编剧正是潘先生。习惯闭门造车的独家村永久居民,最怕开会谈剧本,幸好制片深明这种性格缺憾,两大编剧碰头限于一两次,很记得那天下午潘先生兴冲冲赶来,一坐下就说刚刚去唱片公司拿到新鲜热辣的唱片,“阿菲还签了名哩”,从书包掏出来炫耀。他填的歌,叫《容易受伤的女人》。
然后一切都是历史了。《十万个为什么》《胡思乱想》《天空》,出一张买一张,《菲靡靡之音》印象最深刻,因为不劳而获。某年黎小姐在巴黎学法语,天天与香港的摄影师男友通长途电话,大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久就报告男友即将到访,“你有什么想要,我叫他带来”,得悉王菲出了碟向邓丽君致敬,于是厚着脸皮点了一份中秋节礼物。2011年亚洲国际博览馆演唱会,好像有唱《但愿人长久》,不过其实我更希望听到《又见炊烟》或者《南海姑娘》。
1990年代初红馆有个似乎是滚石公司搞的演唱会,压轴由黄耀明王菲合唱“Phantom of the Opera”,散场混在朋友堆中进入后台,黄耀明尚未卸下那个美丽的烂面妆(如无记错出自黎小姐手笔),百忙中介绍我认识刚刚上位的cool女神。记得这么清楚,因为事后付出沉重代价,当晚回家半夜开始发高烧,重感冒躺在床上病了几乎一星期。医学知识正常科学头脑发达的读者,肯定认为生病乃细菌感染,但请你相信我,踏入后台的一刻迎面有阵阴风,平日欠缺迷信观念的宗教白痴也不禁呆一呆,可惜消息虽然收到,蠢得连“请让让路”都没说,难怪受到惩戒。后台重地闲人勿进啊,从此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