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1日新年前夕,坏消息再度袭来:他因突发性的腿乏力,在家中滑倒于地,紧急送院。诊断的结果是:脑溢血造致中风,他丧失了走路的能力。
2020年,当圣诞华丽的跫音响起时,大家都心生惆怅,因为疫情徘徊不去,我们几十口人无法再像往年一样齐齐聚集于幺弟国帆的家里,大吃大喝、尽情欢庆。我们只能各自为政,分头庆祝。那种滋味,就好像啖过的甘蔗一样。
生活的这一场沙尘暴,遮天蔽地,使他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行动不便,可能永远回不去诊疗所工作,这样的想法,让他精神极度抑郁。贤慧的妻子燕芬,当机立断地关闭了自己的诊疗所“吴氏药房”,卯足心思在家里照顾他。我们几个手足,天天围绕着他,给他打气。燕芬安排了物理治疗师,每天两次上门助他康复。他像个周岁娃娃,趔趔趄趄地学走路;而在每天些微的进步里,他看到了曙光,于是,工作上那种“拼命三郎”的劲道又来了。他走、走、走,一步一顿地走,脸上重新有了笑容。可我们注意到,这段日子,他胃口极差。我精心为他烹煮的菜肴,我费心为他熬煮的补汤,他只浅尝一两口便搁箸;而兄姐们到处奔波为他网罗的各式
2021年4月20 日,亲爱的幺弟走了。
他不孤单,他不寂寞。
圣诞前夕,弟媳燕芬的一则短信,宛如从天而降的陨石,狠狠地朝我砸来:“国帆脑溢血,已送往医院。”
我魂飞魄散,飞车赶去。国帆刚刚进行了脑部扫描,万幸的是,溢血已止,一切无恙;他思路清晰,手脚灵活,有劫后余生的感觉。他坚持要和家人共度圣诞,当晚便出院了。
接下来的日子,每一寸都缠满了铁蒺藜,鲜血淋漓,痛得难以回顾。
美食和点心,他都了无食欲;甚至,买来他最爱的榴梿,他也不沾唇。接着,他投诉胃疼,那种痛,好像是子弹射穿胃囊的剧痛,再强的止痛药也治不了。尽管如此,他还是积极地进行物理治疗。他说:“我要尽快回去工作。”
圣诞节过后,原该在家里休养一段日子的他,却急巴巴地赶返诊所工作,因为好些病人老早已经定了动手术的日期,他不愿耽误他们。在一周内,他连续为几名病人成功地完成了几项大手术。
当他的骨灰在海面漂浮时,我明确地知道,我亲爱的爸爸妈妈正等着他。
今年3月4日,他不需要助行器的辅助,便步履稳当地从楼上走到楼下,坐在沙发上,做出一个胜利的手势,拍了一张照片,发到手足手机的群组里。看到照片那一瞬间,我欢喜得飙泪;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在微笑着的这一刻,国帆弟弟其实已经岌岌可危地站在生命的悬崖边了。
3月5日,他为了胃痛而进行扫描和验血,赫然发现罹患了末期胰脏癌,且已扩散到淋巴腺了。他说:“我肯定活不过半年,你们说,我该如何向三个孩子交代啊!”接着,又说:“我终于确定,我这一生,是回返不了诊疗所工作了。”他脸色平静,可是,语调嶙嶙峋峋全是深入骨髓的悲痛;而我,而我,只觉天塌地陷,骨头结冰,泪飞顿作倾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