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正在大力推动数码化，但蚂蚁的故事给我们的警示，是千万不要被所有披上科技外衣的“创新”所迷惑。在市场经济里，消费固然重要，但生产才是根本。一个社会如果只是注重寻租和消费，奢靡成风，则后果堪虞。因此，我们需要的也许不是马云这类寻租的资本家（尽管他很有创意，懂得赚钱），我们需要的是更多能对实体经济增长和加强做出实际贡献的工程师、科研人员、实业家等。

在市场经济中，消费是重要的一环，如果只有生产，缺乏消费，市场就会失去平衡，消费可以拉动市场的兴旺。但是，过度的消费和借贷消费一旦发展到极致，就会形成尾大不掉之势，甚至对金融系统造成极大的风险。

蚂蚁的故事，印证了皮凯蒂（Thomas Piketty）等经济学者关于资本的论述。皮凯蒂指出，资本的回报率总是超过国内生产总值（GDP）的增长率，财富也越来越集中在少数人手中。资本的特性就是寻租，因为寻租比生产性投资更容易牟利。美国资本家所想出来的次贷固然是寻租的手段，马云的蚂蚁又何尝不然。大体都是变相的金字塔游戏。

除了消费观念改变，在过度消费背后，主要还在于有各类网贷的推波助澜。除了马云的蚂蚁，中国的其他互联网巨头，如京东、腾讯、小米、美团、苏宁，都有自家的网贷，网贷公司多达250余家，形成一股推动信贷消费的大潮。

（作者是前新闻工作者，前国会议员）

近年来，我们看到各种房地产投资信托基金（REITS）的兴起，基本上也是在为大资本服务的。说它对实体经济有好处吗？其营运模式究其实就是寻租，首当其冲的就是租户。这类基金的收入主要靠租金，不断起租的结果是加重许多营商者的营运负担，甚至被高昂的租金压倒。这样的商业模式是难以持续的，只能不断通过兼并新的房地产，开拓新的租金来源。

这应是中国监管部门在最后一分钟，喊停蚂蚁集团上市的原因之一。想借着披上金融科技外衣上市的蚂蚁，以360亿元的资产，通过资产证券化撬动了近2万亿元的联合贷款，杠杆高得惊人。相比之下，中国商业银行的杠杆不得高于25倍，消费金融公司的最大杠杆倍数为10倍。

蚂蚁成为众多投资者的猎取目标也许并不奇怪，因为它受到太多人的青睐，大家都看好一上市股价就会飙升。之所以如此，是大家都被所谓的金融科技所蛊惑。实际上，蚂蚁的金融科技的实质只是金融新技术。现在我们知道，和美国的次贷大同小异，通过金融手段达到吸资的目的，用银行的钱放高利贷。这是套钱的手段，和实体经济根本扯不上什么关系。反之，它给整个金融体系带来了莫大的风险。

不管怎么说，网购平台刺激消费已成事实。为了不断刺激消费者的购买欲，电商也设计出像蚂蚁小微金融服务（简称蚂蚁金服，后来又更名蚂蚁科技集团）这样的网络小贷平台。这正迎合了中国许多90后的消费观念和生活信条：“花明天的钱，圆今天的梦”。但过度消费结果，就如一些网民所自嘲的，“白天打工人，晚上尾款人”“下单一时爽，尾款火葬场”。信用消费成习惯，也制造了许多负债的“新穷人”。

今年10月24日，中国国家副主席王岐山在上海第二届外滩金融峰会上发表的线上致词，说到了一个重点：金融必须服务于实体经济。他说：“金融脱离实体经济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中国金融不能走投机赌博的歪路，不能走金融泡沫自我循环的歧路，不能走庞氏骗局的邪路……”新加坡是金融中心，对以金融科技或科技金融之名，行投机赌博之实的金融产品，尤须提高警惕。

在新加坡，网购随着冠病疫情和病毒阻断措施而勃兴，各家电商今年双十一节的销售额也都刷新纪录——尽管经济衰退，公司裁员，也有不少人丢了饭碗。想来网购同样在本地刺激了人们的消费欲，改变了人们的消费观念。我们的亲朋戚友当中，不乏有人因为网购便利和经不起各种优惠的引诱，网购了许多用不上的物品，其实是不必要的浪费。

网上就有文章指出，中国人民银行发布的数据显示，2019年上半年，信用卡逾期金额达到797.47亿元，未偿还信用卡债务达到689万亿元，达到了历史新高。2018年全年，中国只有800亿元逾期金额，但2019年只用了半年时间，就达到了之前的全年水平。90后因为借贷消费而负债累累者大有其人。我们应该避免这类不良社会风气的兴起。

若不是在最后一分钟被喊停，蚂蚁上市成功的话，将是史上最大的IPO（首次公开募股）。它在中国的A股发行定价每股68.8元，香港的H股定价每股80港元。两个市场同步上市，总融资额为2300亿元，约为340亿美元。众多机构（包括新加坡的主权基金）和散户投资者蜂拥抢购，想不到一场欢喜一场空。

放眼未来，我国在诸多领域都需要更多生产性人才。比如，要发展替代能源、绿色能源，我们要在2030年时达到30%的食物营养自足，要准备建造抵挡得了海平面上升的复杂建筑，要开发医疗科技业、电动车、机器人、人工智能等等，在在需要实干人才。不错，新加坡作为一个金融中心、国际海港和航空枢纽，需要很多的服务人才，但我们千万不能顾此失彼，一味专注于服务行业而忽略更加根本的科研与制造。

今年的网络购物节“双十一”过后，中国电商巨头阿里巴巴宣布，全天实现成交额4982亿元（人民币，下同，约1017亿新元），同比增长85.62%。一般分析有两个原因，一是冠病疫情形成心理积压的报复性消费，二是网购平台拉长了今年的预售期，从11月1日开始可以支付定金锁定商品，并在11月11日支付尾款，而且还将11月1日至3日设为另一个促销期，与双十一当天优惠力度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