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那些推倒雕像的人太不理智,这做法是不是太过政治正确太爆裂?但我相信,这是因为正义迟迟未到所造成的情绪爆发;而弗洛伊德之死,在冠病危机期间刺激了许多人对于历史正义追求的急迫感。
科尔斯顿的雕像已经被打捞起来,当地文物保育机构决定保留示威群众在雕像上的涂鸦,毕竟那也是历史的一部分。
5月25日美国非裔男子弗洛伊德遭警察过度执法致死事件,掀起反种族歧视的公民运动,从美国扩展到欧洲。当人们开始认真思考种族问题时,就不得不追溯历史,于是有了批判殖民历史的新一波思潮。
今年初凭诗集《便携的天国》(暂译)获得艾略特诗奖的英国诗人罗杰·罗宾逊,最近接受英国《卫报》访问时,谈到了族群历史伤痛的问题。这名加勒比海裔诗人说道:“如果你回看经历过殖民主义的黑人与少数族裔的历史,他们承受了难以估量的痛苦。那些痛楚从历史书上消失了,但不会因为人们避而不谈而消失。我不会打我的孩子,但我来自一个会打孩子的家庭。人们忘了它从何而来,但那来自奴隶经验。你可以忘记创伤的根源,却又将创伤一代代传下去。我要打破这循环。”
从前树立雕像和纪念碑都是以肯定句的形式,一锤定音,某某是伟人,某某是受难者,强迫观者接受特定史观。接下来要讨论的,我想,不再是还要推倒哪些雕像,而是讨论如何通过艺术,让这些存在于公共空间的历史符号,得到开放性讨论的可能。
为什么他们的雕像会被推倒?
没有人是绝对崇高或绝对邪恶的,回顾历史时,正面与负面的评价并列,才能使历史更立体更全面。这道理谁不知道?
接着是17世纪末的科尔斯顿,他从事奴隶买卖,近年英国已在讨论关于他的历史定位。当地以他名字命名的音乐厅、学校,在过去几年也已陆续易名。至于利奥波德二世,本就恶名昭著,19世纪末刚果在其恐怖殖民统治下,人民遭受的迫害罄竹难书。
罗宾逊打破循环的方式是写诗与音乐;史派克·李的方式是拍电影。他的最新作《Da 5 Bloods》借参与越战的黑人老兵,审视美国非裔的历史困境以及族群内部的矛盾,留给大家很多思考空间。
5月份旅台马华作家张贵兴在新加坡书展线上讲座,分享他书写族群历史黑暗面的原点时表示:伟大光耀的东西太多人传颂了,他在乎的是那些雕像和纪念碑到底踏过多少尸体才铸成。他想写丰碑底下无人知晓的故事。
(作者是新闻中心体育组高级记者 yxtan@sph.com.sg)
或许是因为雕像、纪念碑在于强化某种伟大的形象,却简化了历史。不妨问一问为什么是“发现新大陆”?这个如此决绝的印象到底从何而来?美洲本就存在,且有古老文明如马雅、各地原住民和王国。哥伦布的成就开启了航海时代,也写下了欧洲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的序章。上世纪初美国开始庆祝哥伦布日,如今争议越来越大,因为对印第安原住民而言,那是历史伤痛的起点。
推倒雕像、破坏纪念碑的象征意义大于现实意义,要怎样才能与历史和解?须要广泛的沟通与教育,或许现在就是那个改变的契机。如果因为担心“政治太正确”而躲避问题,安于现状,问题恐怕更无解。反过来,单纯迎合思潮也是不足够的。
这几天在美国,“发现美洲新大陆”的航海家哥伦布雕像被推倒;在英国,“慈善家”科尔斯顿雕像被推入河中;在比利时,“建造者之王”国王利奥波德二世的雕像也受到围剿。
小生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