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我们正不知不觉中成为机器人、复制人了。
科技发展日新月异,人力不断被取代,资本越来越集中,小老百姓的未来似乎越来越黯淡,学者如赫拉利担心未来会有“无用阶级”。当然我们也应当乐观地想,一扇门关了,就会有另一扇门被打开,不想被取代就得不断自我升级。
这些复制人经历教育,经历社会化,经历爱情的启蒙,所思所想无异于人。他们也会痛,也会挣扎,也会叛逆,也懂得怜悯。作品要问:到底这些复制人算不算人?他们有怎样的权利?
2005年的《别让我走》曾被改编为电影与电视剧。我只看了日剧版,很震撼,科幻故事原来可以这样写。石黑一雄把人类的命运推向极限,描述一群复制人的情感世界。这群复制人的用途是器官捐献,作为人类的后备件,长到一定年纪,医生就把他们的器官一个个摘除。
这些小说家的创意,我想也是从人类文明历史而来。我们不妨把复制人、机器人的权益问题,与阶级对立的问题对比起来:他们其实就像种姓制度最底层之奴隶,没有人身自由,不配拥有意识和权利,以便合理化地被剥削。
好吧,也许这时候我们只能借用庄子的无用之用来安慰自己了,坚持做一棵主干盘结、小枝扭曲的大怪树,坚持做一个大瓜瓢。
诺贝尔文学奖今年颁发给了石黑一雄。
K的确是个次货,是个复制人,但在他身上表现出来的爱恨情仇,怜悯与恐惧,难道不过是一场模拟游戏?而他所表现出来的人性,难道就次等了吗?
美国科幻小说《银翼杀手》是探讨这类课题的奠基之作,80年代改编成电影,最近又有了续篇《银翼杀手2049》。导演丹尼·维勒纳夫延续他在《异星入境》的风格,让科幻片走出诗史剧的大叙事传统,以沉静和惊悚刻画片中复制人的纠结心情。
美国电影/连续剧《西部世界》讲的也是这个问题,只不过把复制人换成机器人奴隶。其实就连《反斗奇兵》这样的卡通片里也有类似的主题。我印象很深的是,当巴斯光年看着超级市场玩具展柜上那成百上千个巴斯光年,意识到原来自己只是个假货、复制品的时候,那种沮丧真是刻骨铭心。
在不同时空,其他复制人不断被制造出来。
(作者是本报记者 yxtan@sph.com.sg)
小说家并不是危言耸听。
《我们赖以生存的譬喻》一书,引介了许多关于资本主义如何影响人类思维的例子,比如人们常形容时间是可以被消费的,时间就是金钱。现在我们不说自我提升,而是自我“升级”,这是借用了软件更新、硬体升级的概念。
小生之言
男主角K是追杀旧款复制人的特警(也就是“银翼杀手”),属于新款复制人。他无意间发现复制人也能生育的秘密,接受指令消灭这件将令人类不安的事实。过程中他一度以为自己就是真命天子,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复制人所生的代表希望的那个特别人物;没想到头来他原来是被植入了记忆,不过是替死鬼的角色。
石黑一雄是布克奖常客,1989年的小说《长日将尽》奠定他在文坛的地位。石黑一雄不轻易出手,每有新作总能搅动书市,最新作品是两年前的《被掩埋的巨人》,借骑士小说继续谈他一贯的主题:记忆之不稳定,答案之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