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小孩的适应能力强,也许是可以安心沉醉于音乐世界里,娄楷文的留英之路并没有多大的不适,他唯一略感遗憾的是无法陪弟弟妹妹成长,他出国那年,妹妹才两岁。

这10年来虽然聚少离多,但他从未觉得父爱和母爱的缺席。无论是父亲在音乐路上的陪伴,还是母亲在家中默默的守护,他的心总是被父母的爱充满,陪伴他独自却不孤单的成长。

在娄楷文眼中父亲娄宝宏母亲许丰是勇敢又贴心的家长。
在娄楷文眼中父亲娄宝宏母亲许丰是勇敢又贴心的家长。

未来事业重心在本地

在接受《联合早报》专访后,娄楷文就要再度启程,回到剑桥大学开始第二年的课程,他攻读音乐学和心理学。

音乐之路有父亲陪伴

妈妈虽然在家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但她心里也时刻惦记着在国外的娄楷文。她还记得2012年,娄楷文在爸爸的陪同下第一次到美国参加国际大赛“美国吉他基金会(GFA)国际青年吉他比赛”时的情景。因为时差的关系,凌晨3点她在家里通过网络直播观看比赛,等待比赛结果时的紧张心情她至今记忆犹新。让她倍感欣慰的是,初试啼声的娄楷文一鸣惊人,拿下少年组冠军。4年后,娄楷文又在同个比赛获得青年组冠军,作为古典吉他界最有分量的比赛之一,这样的成绩让夫妻俩越发肯定当初所做的决定。

疫情期间陪伴家人

娄楷文(左)在西班牙为“圣地亚哥之路”的朝圣者演奏,父亲娄宝宏陪伴左右。(受访者提供)
娄楷文(左)在西班牙为“圣地亚哥之路”的朝圣者演奏,父亲娄宝宏陪伴左右。(受访者提供)

谈及对娄楷文的期待,娄妈妈说无论他选择做什么她都支持,只是希望他抱着一旦认定就要全力以赴做到最好的态度。

古典吉他演奏家娄楷文的六弦琴之旅,有父母的双重奏。他12岁出国学音乐,在父母扶持下把兴趣奏成专业。天生聪颖或许让他成功了一半,更大的一部分正是父母张弛有度,立定目标与心志的栽培。过程中,他们取舍了些什么?

在娄楷文眼中,父母是非常大胆又细心体贴的。他知道有些跟他一样曾获得梅纽因音乐学校录取的孩子,因为种种考量放弃了这样难得的机会,从这个角度来看,他非常感恩。

2010年娄楷文(左)从纳丹总统手中接过汇丰银行青年成就奖,右为汇丰银行(新加坡)前总裁Alex Hungate。(受访者提供)
2010年娄楷文(左)从纳丹总统手中接过汇丰银行青年成就奖,右为汇丰银行(新加坡)前总裁Alex Hungate。(受访者提供)

娄楷文的父亲娄宝宏目前担任一家跨国数据管理公司的区域首席技术官,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帅大叔,儒雅的谈吐中不失幽默。母亲许丰知性优雅,讲话时总是面带微笑,让人感到亲切温柔。

出于陶冶性情的目的,刚满5岁的娄楷文被送到音乐教室学习小提琴,但短短两三个月之后就被老师“劝退”。老师眼中的小楷文太过动,没办法静下来上课练琴,因此认为他也许要稍长后才适合学琴。

12岁的娄楷文到英国梅纽因音乐学校报到。(受访者提供)
12岁的娄楷文到英国梅纽因音乐学校报到。(受访者提供)

运气和缘分一样,有时候就是这样刚刚好。他们在滨海艺术中心的父子合奏,也获得了由《海峡时报》和《商业时报》联合主办的儿童慈善音乐会(ChildAid)组委会的注意。娄宝宏父子受邀在2009年儿童慈善音乐会上演奏,娄楷文也因此获得汇丰银行青年成就奖和奖学金。梅纽因音乐学校也同时联系到滚石唱片公司资助娄楷文的学费。

“学习要张弛有度,偶尔也会给他放假。为了让他感受到自己的进步,有时还会用一些贴纸作为奖励,小孩子都很好骗的。”妈妈的话总是让人忍俊不禁。

从小参加社区演出,每年回国在学校做的讲座,以及在西班牙的演出经历都让他深深感受到音乐不是一个单项输出的艺术,更重要的是与听众产生情感联系。这也是他在大学修读音乐学和心理学的初衷。此外,在新加坡发展事业也可让他弥补这些年来无法陪伴家人的缺憾,与家人享受天伦之乐。

从学琴伊始,娄爸爸就常把两人合奏的视频放上YouTube,记录孩子成长的点点滴滴。2010年,父子俩在滨海艺术中心中央大厅的演出视频引起英国梅纽因音乐学校(Yehudi Menuhin School)的注意,并邀请娄楷文参加入学考试。

虽然生活了10年的英国对娄楷文来说俨然已是第二个家,这次与家人分别却格外不舍。一方面是因为呆在家越久就越不想走,另一方面则因疫情的不确定性,不知何时再团聚。但是娄楷文知道,早日完成学业,就离一家人团聚更近一步。

12岁独自离家学乐

2016年他在同个比赛中获得青年组冠军后与父亲娄宝宏(右)分享喜悦。(受访者提供)
2016年他在同个比赛中获得青年组冠军后与父亲娄宝宏(右)分享喜悦。(受访者提供)

他解释说,在东南亚如马来西亚和泰国都开设了大学程度的吉他专业课程,新加坡目前还在起步阶段,他希望可以填补这个空白。

娄楷文印象最深刻的是2016年,他在暑假和父亲一同前往西班牙,在教堂里为圣地亚哥之路(El Camino de Santiago)的朝圣者演奏吉他。圣地亚哥之路是指从法国各地经由比利牛斯山通往天主教圣地,西班牙北部城市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的朝圣之路,也是西班牙的世界遗产。也是通过这次特别的演出,娄楷文深深感受到演奏家和听众之间深刻的情感联系,为他日后的学习方向埋下伏笔。

看到儿子有兴趣,娄宝宏下定决心要好好栽培他。作为科技专业人员,娄宝宏做事讲求效率和方法。他一开始借鉴之前在音乐教室接触到的铃木小提琴教学法,移植到吉他上并亲自教导。后来当他听说铃木教学法也有吉他版本,就托人从海外购买教材。他还参考借鉴日本公文式教学法(Kumon Method),以学习者的角度因材施教,不断开发潜能。以铃木教材设计的进度来说,一年大约可以学完一本。娄楷文却在第一年就完成了三本书的课程。

填补本地 古典吉他教育的空白

9岁的时候,娄楷文收到一份特别的邀请,来自法国的古典吉他大师Judicael Perroy在新加坡的大师课上看到他的演奏后印象深刻,发现了他的天赋和潜能,于是邀请他到法国参加夏令营。大概就从那时起,娄楷文和父母意识到也许他可以朝演奏家的方向发展。

娄楷文说,父亲不仅是他在音乐上的引路人,也在他的心里种下一颗热心社区公益的心。

和当初为娄爸爸准备的三文治一样,妈妈煮的家常菜对娄楷文来说有着不可割舍的情感寄托。每次从英国回来,娄楷文最期待的就是一家人围在自家餐桌上的幸福时光。对这一家人来说,没有比这件事更温馨的家庭活动了。

2017年妈妈许丰(右)到英国梅纽因音乐学校参加娄楷文的毕业典礼。(受访者提供)
2017年妈妈许丰(右)到英国梅纽因音乐学校参加娄楷文的毕业典礼。(受访者提供)

没想到刚刚从小提琴课“解脱”出来的娄楷文却主动抱起了家里的吉他,而且爱不释手。

然而,接到被录取的好消息时,夫妻俩才开始犯愁。除了每年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之外,让一个刚满12岁的孩子独自离家去留学听起来也挺疯狂的,而且把孩子的前途押在音乐上会是件很冒险的事。娄爸爸说:“想要成为音乐家非常不容易,除了要有超乎常人的努力,也要有超乎常人的运气。”但是,娄楷文对于音乐的热爱和天赋毋庸置疑,放弃这个名额也许就错过了他这一生仅有的机会。从收到录取通知到做出决定只有短短不到四个月的时间,这无疑是个艰难的抉择。

在旁人眼中,娄楷文的父母有着一段“老套”到足以令人羡慕的爱情故事。两人相识于美国西雅图的大学校园,娄宝宏当时在攻读数学和计算机科学学位,许丰是他数学系的同学又是同乡,远在异国自然倍感亲切。被问到是否还记得心动的那一刻?娄爸爸幸福地回忆道:“应该是一次上自习的时候,许丰给我准备了午餐,是她自己精心准备的鸡肉三明治。当时我就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三明治?”娄妈妈则在一旁笑着打趣说:“是这样吗?可能是我那天不小心做多了吃剩下的吧……”

两人也特意为早报读者准备了一段二重奏,登录zaobao.sg,前往视频栏目就可观看。

22岁的古典吉他演奏家娄(lóu)楷文是我国目前最活跃的青年古典吉他音乐家之一,他的足迹遍布伦敦威格莫尔音乐厅、柏林音乐厅和东京三得利音乐厅等世界知名音乐厅。作为一位少年成名的音乐神童,他并非出身于音乐世家。相反的,拥有理工背景的父母有意识地用科学系统的方式引导培养,为他的音乐之路打下坚实的基础。

娄宝宏(左)和娄楷文父子在2009年儿童慈善音乐会上演出。(受访者提供)
娄宝宏(左)和娄楷文父子在2009年儿童慈善音乐会上演出。(受访者提供)

但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并没有因距离而疏远,家人之间反而更珍惜彼此。除了平日的视频连线,娄楷文每年回国两三次也都会特意给弟弟妹妹带礼物和零食。他特别记得有一年他从英国回来没有告诉弟弟,想给他一个惊喜,从机场直接赶去学校接他放学。弟弟看到“从天而降”的哥哥兴奋不已,跑上前抱住哥哥,还高兴得哭起来了。娄楷文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满脸幸福,兄弟间亲密无间的感情也让父母感到十分欣慰。

刚开始学琴的时候,一家人每天在饭后围在一起上课,更像是温馨的家庭活动,妈妈也会帮父子二人拍摄视频记录。娄宝宏开始带儿子一起去大巴窑吉他俱乐部参加活动和社区演出,不仅是为获得舞台经验,也为了从小培养他的社群参与感。

毕业后,娄宝宏在西雅图的微软公司工作一段时间后和许丰回到新加坡共组家庭。三年后娄楷文的出生为他们带来了无比的喜悦,只是那时许丰也在一家硬件厂任职,双薪家庭加上初为父母免不了手忙脚乱,有时候还要出动自己的父母帮忙照顾孩子。尽管如此,从培养才艺到认真研究教育类的书籍并亲自上阵,两人在孩子的教育方面丝毫不马虎。

无论学习哪样乐器,都需要极度的自律、耐心和恒心。娄妈妈说回头看,也许娄楷文并非没有小提琴天赋,而是家庭氛围很重要。那么小的孩子需要在一个舒适有安全感的环境学习,有更全面的引导,而不是送到学习班或补习中心交学费那么简单。

因冠病疫情,娄楷文今年3月回新,难得与家人团聚共度近半年的美好时光。这段日子他通过网络继续学业,其余的时间就练琴与陪伴家人。

学提琴被老师“劝退”

虽然每年有两个学校假期,但作为音乐生,寒暑假免不了有各种冬夏令营、大师班和国际比赛。作为“同道中人”的娄爸爸自然也会借此机会去探望儿子,同时也可以更深入地接近自己的兴趣爱好。

娄爸爸认为从事任何行业都有各种各样的挑战,但是他希望儿子娄楷文能够带着音乐家的精神面对未来,就是刻苦和不服输的精神,并用自己的专长感染别人,为社会做出贡献。

娄宝宏回忆大概是在12岁的时候,正在国大读书的大姐参加了大学的吉他社,于是买了一把吉他和一些教学材料,他因此接触到了这件乐器。一开始他都是自学,后来加入了住家附近的大巴窑吉他俱乐部,也是本地历史最悠久的吉他社。在那个没有网络和电子游戏的年代,与乐团的朋友合奏吉他是娄宝宏最开心的事。他后来还与朋友组成吉他三重奏参加雅马哈音乐学校举办的吉他比赛,获得全国第二名的好成绩。

娄楷文未来的事业重心会放在推广本地的古典吉他事业上。
娄楷文未来的事业重心会放在推广本地的古典吉他事业上。

爸爸娄宝宏回忆起娄楷文初学吉他时,本地并没有很成熟的古典吉他学校,或是具专业背景的指导,基本上他都是靠国外的教材和自己的自学经验教导儿子。因此,娄楷文希望未来可以在新加坡发展本地的古典吉他教育事业,培养演奏人才和听众。

作为全世界最著名的天才音乐学校之一,梅纽因音乐学校每年在全球范围内只招收65名16岁以下的学员。接到邀请时,娄宝宏和许丰认为无论结果如何,这是个非常好的成长经验,于是一家五口,包括娄楷文的弟弟和妹妹,准备起程前往英国一起来个难忘的家庭旅行。

许多活动都因疫情而在线上进行,包括音乐会。娄楷文就代表新加坡隔空参加由世界著名古典吉他演奏家组成的云端吉他乐团,他也在线上参与在印度加尔各答举行的工作坊。今年5月,他也参与由《联合早报》召集的本地多名青年音乐家呈献的“早报午乐场”,在疫情阻断期间为丰富国人的精神生活出一分力。

更令人感到欣慰的是,父子双重奏也在这个特殊的际遇下“重新营业”,好像回到小时候在家录制视频上载到网上。娄爸爸笑着说:“我在工作中是首席技术官,回到家里我还是那个做技术支持的人。”

古典吉他是他父亲娄宝宏从小的兴趣爱好,没想到这个业余爱好日后不光成就了一位值得我国引以为傲的音乐家,也成为了父子二人之间最紧密的情感纽带。

解决了经费上的问题后,娄楷文如愿启程。他在爸爸的陪同下到梅纽因音乐学校报到,妈妈则留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娄宝宏当时看到校园优美如画的风景后心里踏实了一大半,因为这是一所寄宿学校,学生们的生活起居都被照顾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