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到这里,必须交待一下,我们是春节前出发来大理的。临近除夕,众所周知的疫情开始波及全国,大理古城的大小餐馆也一律关门谢客。客栈主人主动邀我们搭伙:“特殊时期,我们吃什么你们吃什么可好?”一同搭伙的有一位六十光景的男士,自我介绍来自贵州,已经退休,在此客居大半年了。他比较健谈,对国内外形势不乏一家之言,尤其对美利坚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先生的“搅局”表示不满。对特朗普的搅局,我当然也心怀不满。但他筷子的搅局,也很难让我多么欢欣鼓舞。瞧他手中那双筷子,夹菜时如蛟龙入水,翻江倒海,又如关公大刀,横扫千军,锐不可挡。尤其让人不堪的是,有时夹起掂一掂看一看又放下,满盘子戳来戳去,弄得菜肴焦头烂额体无完肤。不吃吧,坐以待毙;吃吧,实难下咽。而又不便当面劝阻。唉,60多岁的男士,在谈论天下大势时甚至不无道德感,居然不懂餐桌基本礼仪。

至于我究竟采用了哪条良策,暂且按下不表,留待下回分解。

(作者是中国翻译家)

洱海!从机场出来路上就已见到洱海了。路经洱海公园,司机特意停车让我们下来观看。如同青岛栈桥的栈道带一座四角亭笔直伸进波平如镜的水面。水面有那么多银白色的海鸥!或凌空展翅,或岸边翔集,或三五嬉戏,或一只独立。忽而上下翻飞,忽而往来穿梭,忽而左右欢叫。野鸭则乖顺得多,一只只慢悠悠漂来游去。绝不左顾右盼,亦不瞻前顾后。不知是迟钝还是傲慢,不知是冷漠还是矫情。

意犹未尽。翌日雇车绕洱海一周。驶过有名的大理三塔,很快离开城区,沿对岸公路中速行驶。洱海到底美丽。253平方公里耳状海面,一路变幻莫测。时而湛蓝,时而黛绿,时而白浪层层,时而碧波闪闪。方见对面青山逶迤,村落依稀,转眼浩浩荡荡,横无际涯。路边冬樱开得正盛。或一树特立,顾盼生辉,或一字排开,云蒸霞蔚。玉兰花则刚刚绽放。或白或粉,玉洁冰清,笑魇迎人。司机不时停车。或停在芦苇滩前,让我们走进芦苇深处,谛听鸟鸣啁啾;或停在村头路口,让我们在油菜花前亲近水柳,细看清波抚岸;或停在悬崖峭峭壁,我们得以登高远眺,但见烟波淼渺,水天一色。时有海鸥盘旋,却无孤帆远影。司机告知“三不许”:不许捕鱼,不许打鸭,不许喂海鸥(担心污染水质)。“习大大说了,一定要保护好洱海!”是啊,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客栈位于大理古城,“红龙井”城门以东一二百米。房间是二楼露台加建的小屋。小屋不小,足有30平方米,东南西三面皆窗。早上8时,东面平整整的窗帘金灿灿映出日出东山霞光万道的彩图,顿觉无限生机;偏午时分,锐不可挡的高原阳光穿过南窗外摇曳生姿的翠竹,房间光影斑驳,恍若梦境;及至傍晚,虽日影西斜,但光线毫不示弱,从西窗哗然涌入,将每一个角落据为己有。

不过最值得看的也在西窗外。“窗含西岭千秋雪”,果不其然!我索性推开西门,走上露台。露台足够宽敞。类似小朵菊花的花仍坦然开放。黄的,白的,粉的。黄嫩嫩,白净净,粉嘟嘟。如婴儿的小脸,似眨闪的明眸。抬头看去,便是“西岭”:苍山!苍山呈不规则的锯齿状,高低错落,连绵不断。山顶银妆素裏,山腰林木苍翠,山脚鲜花盛开。冬天,夏天,春天——三季“同框”。各自为政而相映生辉。再看山顶的云,不像是从山顶飘过来,而仿佛从山顶呼出、吐出、喷出。或细若游丝,或势如奔马,或漫天铺排,或几路纵横……

青岛,大理。黄海,洱海。航空公司用一个小小的飞行包,把我、我们一家从黄海之滨“忽”一下子拎到洱海岸边。

无奈之下,委婉挂上微博向网友征求良策。大概感同身受的网友不在少数,纷纷出谋划策:建议房东分餐或备公筷/守住厨房门,趁饭菜上桌前赶紧下手/若是我妈看到会这样说“你是在菜里刨坟吗?”还有网友义愤填膺,索性提议“给他一巴掌”或者“一盘菜扣他的脸上”,抑或“把桌掀了,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