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走过的新加坡植物园,草坪上有一堆人在做晚间瑜伽,偶尔跑步人经过。园内有一种难得的幽静,八角凉亭音乐台亮着,周围的黄雨树成为布幕。
夜里寺内点蜡坐禅,有如冬夜围炉取暖,不时传来行山人脚步声,仿佛在不远处。没想到下山后,酒店电视荧幕里,南亚发生大海啸,天翻地覆,沧海桑田,很多事情也就微不足道了。
我们特地绕到天鹅湖,那一对黑、白天鹅早已歇息去了吧,徒留那一池的水。湖中倒影在照明下如此清晰,热带老树的盘缠枝节错综复杂,英殖民地柱亭回廊的雕花装饰古典雅致,这一幕场景其实很地道,很有味道。
夜行中,视觉逐渐退到幕后,听觉灵敏起来,周围是大地的音乐会,可有多少城市人听得出其中的奥秘?如我,仅能分辨得出夏蝉蟋蟀的喋喋不休,偶尔几声的鸟鸣,雷雨后响彻不绝的蛙鸣,桥上尚未清理的片片落叶,窸窸窣窣。
情侣从来不怕黑,爱往暗处钻,波浪桥上入夜之后,双双对对影子模糊,红色照明灯最煞风景。这时候的山脉林色徒留轮廓,桥下路灯车马如龙。上花柏山沿途,城市璀璨的夜景一览无遗,不由联想到香港太平山顶的美色。
看来得向将步行心得出书的韩国演员河正宇看齐,他每天走3万步,甚至10万步。有一天走着走着,河正宇就想起来了,在小学运动会结束后,他很想知道妈妈会给他做什么饭,感到很疲惫,但在回去的路上心情很好。时隔几十年,他终于找到了一直遗忘的嗅觉。
翻滚沸腾的记忆已经湮远,而此时此刻的每一步,是出汗,是放松,是心安的。
夜晚也不是没景色的,白棉团云仍然在深蓝的夜空中缠绵,偶尔出现几颗星星,组屋区万家灯火倍可亲,黑白屋点灯隐现林间。一路白灯指路,树姿大多只剩下了伞影,穿梭竹林,影子参差斑驳,枝叶皆水墨,风来,摇曳。
有一次黄昏中上山,云团粉嫩,碰上夕阳西下,不少行人从波浪桥望出,忙拍火烧云蔓延组屋区,日落光辉,耀不可挡!大自然的大美不可方物,瞬间千变万化,令人屏住呼吸,一路走,那几大抹浓淡不一的橘色不断涌来,涌来。花柏山下山路的林间掩映斑斓橘色晚霞,吊挂三两个往返的缆车,状似秋季丰收的果实。一湾新月悄然出现。
那座矗立山头的阿卡夫山庄一派殖民地建筑派头情调,装饰的灯火歌舞升平,轿车往山坡驶去。我们往往只是路过,下了山,才去喝一杯。
多年前的一个圣诞节,在大屿山某禅寺敲钟坐禅的记忆突然浮现。那一年,心烦意乱,身心的躁动经过日出而“禅”日落而息逐渐松绑,动作放慢下来。竹林包围的破败禅寺的溪流特别清响,栽种的山茶花特别美,香蕉可摘下来吃。
从花柏山下山,玛朗小径的路灯经常坏掉,修了又坏,有一次竟全坏掉,下山梯阶一片漆黑,仅靠手机的电灯筒照亮。完全暗下来的山中,难免令人恐慌,一步一小心。不远处,港湾地铁站微火灯明。
行行复行行,山色愈静,花愈香,不知哪里飘来。我们看不到的树头也许盛开着花,或者深埋山谷的野花奇卉在没有四季的岛国默默绽放,不管有没有人看。
翻滚沸腾的记忆已经湮远,而此时此刻的每一步,是出汗,是放松,是心安的。
大白天的南部山脊一路景色葱郁怡人,从拉柏多公园地铁站走去,上直落布兰雅山至亨德申波浪桥,上下盘旋兜转,走山人绵绵不绝,一入夜,人踪就突然没了,桥上唯有我们俩,仿佛坐拥山林。
多亏了冠病疫情,我的日常运动量史无前例的大。周末日一大早走山之外,平日晚饭过后,有空的话也去走山。
夜行,日行,步行不止。步行已自然而然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是休息的一种方式。以后不上班的日子里,天天步行是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