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没有什么洗手的习惯,甚至从外面回到屋内,也不会先去洗手。但是,每年到国外探亲时,在我哥家住,他就是那个一进门就会提醒要洗手的人。他认为门柄、餐馆里的菜单,都是沾满了细菌的物件,总是尽量避免触摸,每次不会忘记叮嘱和提醒,我一笑置之,不当着一回事,还认为他是患有强迫症才这样的神经过敏。
在思念的悲情中,仿佛耳边响起我哥大声的提醒:“记得,洗手喔!”
原来的计划是在4月间,去陪伴我哥几个月,也一起商量今后的计划。谁会想到全世界进入冠病危机里,加拿大边境封锁,阻挡了我的旅程,也破坏了我所期待的帮助他康复,陪伴他,给他些许欢乐的计划。
这几个月里,“洗手”是我心情最沉重的时候,每次洗手,不仅是提醒冠状病毒疾病疫情的严重,也是我心情最沉重的时候,我真正的牵挂是远方的老哥。这时候,他一个人住在已经被封锁的养老院,活动空间就只是他的小房间。
幸而,加拿大有很不错的保健系统,我哥在职场上30多年的辛劳,总算是有些保障,他被安排到很有规模的康复中心接受各种治疗。但是在疗程结束后,他还是不能回自己的家,所以我为他安排住进了养老院,继续接受治疗。
2019年10月15日我的世界翻天覆地的改变了,在我的计划里,两天后,我就结束了每年一次探亲的旅程,回到我自己无忧无虑的生活里。但是那天早上,我哥中风了。救护车在我不太熟悉的渥太华的道路上奔驰时,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在这举目无亲的他乡,唯一的亲人带着恐惧的眼神躺着,当他在医院的紧急病房等待诊断时,我在那个年轻社工面前,再也不能控制我的情绪和眼泪了。三个星期在医院接受诊断和物理治疗,我也过了三个星期近乎行尸走肉的日子,我的唯一救生绳,是用微信与两位朋友的联系,两地隔着12小时时差,每当他们进入夜晚时,我就被无名的恐惧包围着。生平第一次,我感觉到孤单与无助。
记得,洗手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