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郑佩佩的《回首一笑七十年》,这段孕妇日志令人莞尔:“向来我都吃不胖,因为在邵氏的时候我是个打女,打女消耗的体能多,当然就吃得特别多,吃再多也都不长肉,所以从来就没有这个戒心说要减肥要少吃?”当年《香港影画》全版黑白照片里秀发披肩的美少女,仙气得不吃人间烟火,谁料到真相是这样:“我最爱吃的就是韩国烤肉,还有大闸蟹,可以一口气吃五只大闸蟹,还外加一碗特大的打卤面。最过分的是每逢我拍打斗场面,都得为我准备一打的可乐,再加一大茶杯的冰。”武侠影后念念不忘,“在邵氏那段日子,拍戏拍到半夜想吃童子鸡,可以去餐馆敲大师傅的门,大师傅硬是给叫起床,为我做童子鸡。”

替郑佩佩跨刀的是静婷:“我们那时候演戏、唱歌分得很清楚,演戏的叫明星,唱歌的叫歌星,很少过界。所以有幕后代唱这回事,静婷当时是最牛的幕后代唱,她只帮女主角代唱,也就是说如果是由静婷代唱的,你必定是这部戏的女主角了。”小影迷眼中的她事业一帆风顺,初出道《情人石》就稳坐女一号宝座,《大醉侠》更打出一片灿烂的新天地,想不到原来那么缺乏安全感。以“最牛”形容静婷,也真一语双关,银幕上张开嘴巴的不论是林黛叶枫乐蒂胡燕妮,流出的呖呖莺声都由她一手包办,辛苦啊!

网上广传的搞怪抗疫文宣,你一定收过这则:“在家一定要戴口罩——不是防病毒,而是防进食。”真是醒世恒言,禁足期间坐在沙发面对电视,一般人都不停地吃零食,我老早警告自己,既然没打算天天做健身操,起码守口如瓶吧,饭后甜品是必须的,其余时间严拒放纵,腰果花生浅尝即止,薯片饼干千万勿碰。初初嘴巴还听话,渐渐便不行了,魔鬼在耳边的诱惑开始生效:“你不是已经连续两天没上街吗?应该奖励一下呀,日本买的黑砂糖再不吃就过期了,难道狠心丢入垃圾桶?”如此这般,一步步走进脂肪泛滥的所在。

她的邵氏经验我们这些昔日小影迷甘之如饴,《戏非戏》写过的《回首一笑七十年》再写,在瘟疫蔓延时读着特别感概。花团锦簇的日子,当然回不去了,家居隔离每天从私人光盘库挑一部电影看,其中大部分是1960年代产品,可见除了身体,记忆也很诚实,带到孤岛安慰精神的不会不是最珍惜的粮食。天映发行的邵氏系列收藏了起码四分一,古装时装风月武侠应有尽有,堆在架上闲来拂拂尘,却难得抽出来重温,反而那天听代唱天后静婷的插曲专辑《明日之歌》,浸在半生半熟的旋律里画面一幅幅在脑海浮现,真是“多少的甜蜜、辛酸、失望、苦痛,尽在不言中”。《香江花月夜》插曲收了两首,三姐妹大合唱的《太阳月亮星星》以前没有留意谁为何莉莉秦萍配唱,原来是麦韵和李芷苓。“香港,美丽的晚上,霓虹灯的光芒,给雾夜添上浓妆?”,简直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