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奔着赏雪的心开始游览未名,满岸的柳已褪去了绿叶,让渡给了米白的衣裳。雪与倒影相继飘向湖面,重叠、殒没,却不知去往何方。蔡元培像也似被一层朦胧笼罩,谁晓得老校长又如此守护了我们多长……坐在石舫之檐上,顾盼身旁,那是平生最迷人的景象;立于斯文在兹前,虔诚合十,许下心中最纯真的愿望。雪的美让人陶醉、出神,想央求时间就此止步,却奈何又为这看似渺茫的希望感到可笑、彷徨。一枝傲然玫瑰,在雪的衬托下泛着暗红的光。它脱去了尖芒,在焦急地等待,等待小王子带它去星球上,绚丽绽放。
若非要说有所不好,便是雪下得多了,似乎也变味了。这次的北京,破天荒地(至今)竟下了三场雪。第二次的雪落在深夜,一觉醒来,仍可发出“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感慨。再一次,熙熙攘攘的人或再堆个雪人、打下雪仗,大多也都匆匆而过,仅在它被清除之际有那一丝惋惜,轻叹。所谓美好,也许往往就那么一次罢了,不努力去抓住,尽情体会,或许不再来了。也正因这样,我如此爱雪,尤其是燕园的初雪。
11月29日晚,从食堂出来,怀着无比期待、激动、忐忑、复杂的心情眺望天空,低头窥视手机,又再次仰望;徐徐到了荫下,又趋步到了开阔之处,如此反复。天气预报失灵了吗?正当暗自悻悻感伤之时,“滴”,似乎有什么落在了鼻尖,又迅速消失,只留下了微微凉意。这是错觉吗?又是一下,上天已迫不及待地做出了回答。于是乎,触觉率先宣布了它的到来。片刻之后,它若羽毛般一片片地映入眼帘,反射着路边泛黄的灯光,如仙女般飘逸地降临世上。须臾,地面虽已有了一层薄薄冰霜,但整个过程中,它干净得没有任何味道,似乎唯一感觉到的,仅是它轻柔的抚摸与舒心的清凉。
说起北京的雪,不知为何似乎多少是受人嫌弃的。由于地势干燥,往往出现“北国无雪讯,南方雪霏霏”的尴尬局面。即使一场雪后,莫说它鲜能展现万树银花、银装素裹,就连一片像样的雪花,不用放大镜也不能看到。但即便如此,我仍如此爱雪,尤其是燕园的雪。
所谓“览物之情,得无异乎”,再看看其他赏雪之人,或许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大家的心境必然大不相同。夜空之中,不知燕园才俊们许下了多少小小的心愿;飘雪落下,不知剔透的结晶中又承载着多少永恒的祝福?花会凋零,山会崩塌,就连钻石也会被降解。唯有日月星辰,风雷雨雪,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对于在赤道一带长大的我们来说,看到飘雪是令人兴奋的事。雪,在科学上不过是水结晶的一种形态,但用眼去看,它是绝伦的艺术;用灵魂去体会,它是对身心的净化。古人有诗云:“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又有诗云:“乱山残雪夜,孤独异乡人”,可见雪中包含了多少感情,多少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