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这次伦敦行,她写道:“两个大房间已经被清空,沉重的橡木架子也被扯离墙壁,翻倒在地板上,布满了灰尘。”她上楼,看到窗玻璃上,店名的字母也被撕下了。走回楼下时,“我心里想着一个人,我跟她通了这么多年的信。楼梯下到一半,我把手放在扶手上,默默对他说,怎么样,弗兰克?我终于到了这里。”

查令十字街84号的马克思与科恩书店(Marks & Co)成立于1920年代,专卖旧书及珍版书,1970年休业。奇怪的是,好多人知道这家书店,是因为读了海莲汉芙的书《查令十字街84号》,书首发时书店已不存在,好一些读者却还是愿意到原址去看看,就像它还在那里一样。

电影中的开头,“汉芙”推开玻璃门,走进已经搬空的查令十字街84号。现实中的汉芙是1971年《查令十字街84号》英国版首发时才第一次到伦敦。

1951年4月弗兰克的信,说他经常出差搜寻旧书,“太太已经开始把我当成房客来招呼了——我总是只回家睡觉。不过,当我带着您送的肉(鸡蛋、火腿就更不用说了——回到家,他就会觉得我毕竟也非一无是处,所有的不开心也就随之云消雾散。说实在的,我们已经太久没能见到一块完整的肉了。”那是二战后英国物资异常缺乏的时代,生活在纽约的汉芙虽是穷作家,生活物资还是相对充裕,过节时会给远方的书店员工寄些好吃的东西。

《查令十字街84号》是美国作家海莲汉芙所著,记录二战前后她与伦敦的“马克思与科恩书店”的经理弗兰克,因邮购书籍的书信来往,谈书说生活,文字中淡若无痕的情绪,让不少爱书者感动。

汉芙一直想到伦敦去拜访,却一直没有成行,书中信件比较简短,没具体说明原因。难得找到詹姆士鲁士伊凡斯(James Roose-Evans)1997年在汉芙去世所写的讣告,了解汉芙当时的处境。

《查令十字街84号》后来改编成舞台剧,在伦敦西区(West End,伦敦的剧院区,就在查令十字街附近)上演,接着在纽约的百老汇上演,之后还根据舞台剧拍成电影。剧本改编者正是鲁士伊凡斯,他和汉芙有过深入交谈。讣告提到汉芙生活窘困,很不如意:她希望当剧作家,可是所写的剧本没机会上演过,只能靠些零工度日,给电影公司审读剧本,写点电视话稿,给杂志写文章等等。有一天晚上她坐下来盘点自己生活,感慨自己“是个失败的剧作者,我什么都不是。”

站在对面街角的我们,就知道会看到一家麦当劳快餐店,不过我们还是去了。

有位作家说,对爱书人来说,“短短人生说什么也都想法子至少去它一次,那必定就是查令十字街”。

有位作家说,对爱书人来说,“短短人生说什么也都想法子至少去它一次,那必定就是查令十字街”。沈胜衣说他也“坚定了同样的信念,哪怕明知,84号早非旧貌”,2016年他“据此寻觅,但因为那个十字路口的地形和建筑有点复杂……浪费不少宝贵时间和脚力,到最后,不死心多走几步”,终于发现,“原址现在是一间麦当劳”。

在这人生最低潮,书店秘书来信,告知弗兰克病逝,而之前不久,书店股东之一马克斯也去世。“这消息真是太震撼了,我生命中的最后一个港湾——这家远方的书店,也将离我而去。我哭了,不停地哭。”最艰难的时刻,她动起念头,要把她与马克思与科恩书店,尤其与弗兰克的故事写下来。

在我们书店,不时会遇到顾客要求推荐好读的书,那天有位中年男士说他读了《日日是好日:茶道带来的十五种幸福》,也是我们书店同事推荐的,他也看了改编的电影,很喜欢。我立刻想到星绪早苗的《活版印刷三日月堂》,书架上却没有,旁边就摆着《查令十字街84号》,薄薄小书,我说,很好读,说一种友情,你会感动的,而且一晚上就读完了。我还补充说,我刚去看了查令十字街84号。

之前翻沈胜衣的《行走的书话》,读到伦敦查令十字街84号的沧海桑田。沈收集几位书人的寻访记录:1970年代“马克思与科恩书店”因为主事者陆续亡故而结业,店面由唱片行接手。1994年唱片行还在,1995年再访时唱片行已倒闭。英国作家在2001年出版的书中说,84号所在地已经和隔壁的咖啡馆合并。2005年《查》中文译本中有文记载,那里改成酒吧。2006年的消息,寻访到的84号是一家必胜客,2014年寻访到的是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