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资料馆,是良心未泯的当事人和反战人士反对政府拆毁岛上制毒设施的结果。在民间的资助下,资料馆于1988年成立。第一任馆长村上14岁时就在当时的制毒工厂当门卫。他曾在访谈中说过这座资料馆以战争加害者的角度揭露日本的战争罪行,弥补了广岛和平纪念资料馆的缺失。

参观广岛和平纪念资料馆时,人们只会看见广岛作为世上首座遭原子弹轰炸的城市的记录,不断强化日本是战争受害者的观念。然而,这并不是历史的全部事实,我想唯有像毒气资料馆这样客观地让日本人意识到当时的广岛其实也是日本仅次于东京的军国主义大本营,才可知道历史的前因后果,进而真正意识到和平的重要性,并彻底杜绝右翼军国主义的余毒。

小岛不大,适宜步行,沿途都会与野兔邂逅。抵岛的码头有免费巴士载客到岛上唯一的住宿地点:国民休暇村。这是日本政府于20世纪60年代在多个国家公园成立的度假村,休闲设施齐全,但价格相对酒店较廉宜。巴士司机也会贴心地放慢速度行驶,并不是为了让搭客看风景,而是避免撞上野兔。我们且走且停,经过露营处和海水浴场后,就来到岛上的访客中心。这个访客中心很有特色,里面展示许多手作的美术品,就像小学或学龄前美术老师会布置的美术作业,通过这些手作作品让游人知道大久野岛上除了兔子外,其实还有很丰富的生态。

因为这一趟是带女儿出游的亲子之旅,所以景点规划都以孩子为主。想让女儿亲身接触她每天在书中看过的动物,于是便从关西开始逐一探访京都小巧的动物园,广岛尾道曲折的猫之细道,世遗宫岛的神鹿和压轴的大久野岛野兔。

我想,待女儿懂事后,我会再次带她探访这座奇特的小岛,喂喂兔子,也看清历史。

忠海港的码头除了售卖各种与萌兔相关的纪念品外,也有售卖登兔岛必备的兔粮。想要感受被兔群包围的疗愈享受就一定要带上兔子们喜欢的食物。船程不过15分钟,就可登岛。我们一上岸,就有不少兔子在迎接它们的粮食。虽然没有确切的“兔口普查”,但据闻岛上的“兔民”数量已超过1000只。一看见兔子,同船的少女都兴奋不已地拿出手机狂拍,未满两岁的女儿却没如预期般对可爱的兔子显露兴趣,反倒是兔子主动亲近,甚至会用双脚站立趴在人身上讨食。野兔对陌生人完全没有戒心,如此被这么多野生动物信任和欢迎的体验该是这里独有的,难怪许多人会把大久野岛的旅行当成是疗愈之旅。我们见兔子温驯可亲,便放心地把兔粮逐颗给女儿,这时她倒是兴致极高的。她兴致勃勃地边走边喂,好像“牧兔人”一般喂养着沿途遇见的野兔。看着这样的画面,为人父母者感受到的就是双倍的疗愈感。

由于喂兔子和拍照花去不少时间,结果我们这次没有时间去探访那座代表着部分日本人良心的毒气资料馆。当年丧心病狂的日本军国主义分子为了无耻的野心,将这里生产的毒气弹用在侵华战争中。这些耸人听闻的事实,现今都有照片和文本资料展示于小岛上的毒气资料馆。

日本濑户内海的大久野岛,从被丑恶军人制毒的秘密岛屿,变身为今日兔群涌现的热门景点,历史变迁曲折离奇。

小岛从地图上抹去

为了严格保密,这个小岛甚至从1932开始就被当权者从地图上抹去,成为消失的小岛,直到二战结束后的1947年才得以重现于地图。尽管消失后又重见天日,但大久野岛上那些见不得光的制毒事件令它沦为无人岛,岛上只留下美军焚毁的废墟。后来,有人将兔子放生于岛上,结果在没有天敌和人为干扰的孤岛环境中,野兔大量繁殖。旅人被兔群追着跑的视频经网络传播后,曾经消失的孤岛如今已是濑户内海上的人气岛屿,名气并不输以艺术祭闻名海外的直岛(Naoshima)。

日本是动漫大国,动漫创作者创造了各种题材的离奇故事。我童年吸收的就是日本漫画的营养,没有想过竟然在中年时的广岛之旅踏上了像漫画故事中的场景。这是濑户内海(Seto Inland)上的大久野岛(Okunoshima),岛上兔子数量远远超过岛民。这个生态失衡的现象成为了小岛每年吸引几十万名游客的原因。我们当然也是为了感受被可爱兔子包围的独特体验,才舟车劳顿地来到这里。要探访兔子岛,必须搭电车到忠海(Tadanoumi),再步行到忠海港搭渡轮登岛。

弥补广岛和平纪念馆的缺失

计划行程时,对兔子成群的原因并没有特别好奇,心想这自然也是日本人精心规划的一个兔子乐园。毕竟日本规划和行销旅游景点的功力举世闻名,像迪士尼乐园这个源自美国的舶来乐园都可以造就年年赚钱的神话。来到大久野岛后,才了解野兔成群的原因与小岛过去的暗黑历史息息相关。大久野岛的历史变迁曲折离奇,从被丑恶军人制毒的秘密岛屿到兔群涌现的热门景点,让人感觉就像日本漫画中的故事场景。这里原本只是个人烟稀少的小岛,岛民以捕鱼维生。20世纪,当右翼军国主义的魔爪伸向广岛时,小岛的地理位置让它成为一个军事上的战略点。日本在1925年签署禁用化学武器的日内瓦协议,却在1927年开始秘密在这座小岛研制和生产化学武器,并以陆军忠海兵器制造所的名目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