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就像把一棵高大挺拔的树连根拔起,移植到新的土地。曾经在原处吹过的风,曝晒的阳光;曾经欢腾的笑声,流过的眼泪;曾经居留此地的种种痕迹,全都带不走。K也承认在一个地方住久了,扎了根,如今要迁徙他处,就像人生进入了另一阶段,感受五味杂陈。对旧居有所眷念,对新家有所期待,心情犹如钟摆悬宕于两端之间。
今年的中国电视音乐选秀节目《中国好声音》,盲选阶段添加了一个可让学员“起死回生”的赛制。每位导师的战队只有五个晋级席位,满员后导师依然可以抢人,但新加入的学员必须自选一位战队内的学员PK。挑战失败的学员离队后,其他三位导师可在10秒钟内按下“复活”按钮,让他继续参赛。每次看到有学员面临即将告别舞台的这一幕,尽管我只是个袖手旁观的局外人,却总忍不住在电脑荧光屏前激动地呐喊:救活!救活!
无论哪个比赛,总会有人胜出,有人落败,有人晋级,有人被淘汰。因此,沧海遗珠之憾在所难免。人生不就是如此吗?
K感慨地指出,搬家之前所做的“功课”像是对人事物的告别式。她得横下心来,决定哪些东西可以舍弃,哪些无论如何必须保存下来。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操纵着某些人事物的生死大权。有些东西扔了,就永不复见。有些人事忘了,就与自己毫无关联。
搬家是否意味着现居的回忆也可打包带走?K开始检视、整理东西,就此启动了悠远的回忆“复兴”。藏在书柜底层,斑驳发黄的日记本子是何时买来的?九歌出版的98年散文选是谁送给她的?为何留下那件老早已穿不下的牛仔裤?她怎么会有已故蔡蓝钦的《这个世界》CD?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我可以提供答案,因为那张专辑是我买来送给K当生日礼物的。不过,我忘了是K哪一年的生日。专辑的主打歌,我还能哼唱几句:“我们的世界,并不像你说的真有那么坏,你又何必感慨?用你的关怀和所有的爱,为这个世界添一些美丽色彩……”
我们可以做些什么,为这个世界多唱几首动听的歌曲,为回忆增添一些美丽的色彩?K所做的取舍就如《中国好声音》的“复活”按钮;在决定谁去谁留之后,她还有机会可以出手挽回。带不走,留不住的事物,并非自此消失不见了。就让它在我们的回忆里复活吧!
老友K又要搬家了。虽然说“又”略显夸张,毕竟K上一回搬家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但我认为这样才能捉住岁月绵延千里的尾巴。搬家可是费神耗力的巨大工程,完全是自找罪受,和自己过不去。K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我们不都是这样吗?常做一些折腾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