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我老爸虽然生在民国顺德县的“师爷”之家,六岁丧父后家道没落,不到16岁就到香港的纸花店当学徒,弱冠之年再跟着师兄弟到马来亚怡保闯天下。那是二战之前几年,怡保华人多,还算是相当繁荣。老爸一伙人在怡保做手工纸花,最大的顾客是神料纸品店和“纸扎铺”。那时在怡保有相邻两家很出名的神料纸品店,一家叫“夏采成”,另一家就叫“庆记”。所以“夏采成隔篱就是庆记”就这样成了充满怡保本土味的歇后语了。老爸在怡保成家,为了避战南下,“夏采成” 也就这样到了我家。现在新马两地常用的广东歇后语,几乎全都是舶来品,所以除了上一辈的怡保人就没人知道了。

“隔篱”是广东话邻居的意思,和冠病19的阻断“隔离”的意思完全不同,不过又不能说这短文与冠病的疫情毫无关联。

广东话歇后语“夏采成隔篱”的后一句是“庆记”,“庆”在广东话里是生气,令人气愤的意思。从前常听到我老爸说,不过问了很多本地的广东人,大家都知道“庆”是生气没错,不过就没有人听说过这歇后语。一直问到马来西亚怡保的老亲戚,谜底才被解开。

那天在晚饭时间,听到新闻报道说在阻断隔离期间,居然有一群男女肆无忌惮地在克拉码头嚣张饮酒作乐,我不禁随口爆出了一句“真是令人夏采成隔篱”!说完后看到老伴和儿子投过来疑惑的眼光,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于是答应饭后喝咖啡时才讲这段故事。

歇后语是日常用语的一部分,它们生动传神,用通俗的话反映出民情,是语言文化的一部分。著名的荷兰画家老彼得·布赫格(Pieter Bruege de Oude)在1559年就把整百句农村生活谚语画成了一幅油画《尼德兰箴言》,而香港的漫画家阿涂在2014年也依法画了一幅藏了80多句广东歇后语的风趣漫画《大粤港谚语图》,有兴趣的朋友可以上网去慢慢猜谜了。

“准吗?”被孩子这么一问,不禁也激起了好奇心,立刻展开“挖史”工程。还好得到一班怡保朋友之助,挖出了怡保有一条华人叫国民街,英文叫Cockman Street的地方有很多神料纸品店,街道现在的官方名字是Jalan Dato Oon Jaafar。抱着几分侥幸的心理,进入谷歌地图循着该路漫游,左看右瞧,居然真的看到中间隔了一家五金店的夏采成和庆记两家纸品店,连忙把街景截屏留念,那可都是超过80年的老字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