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的木构建筑,尤其太和、中和、保和三大殿别有一种东方之美,与西方硬冷的石头建筑不同,中国木构建筑斗拱飞檐,柔美灵动,温暖宜居,但缺点是容易遭到雷火之灾,所以故宫里到处可见储水的大铁缸和铜缸,为了防止冬天缸水结冰,缸底悬空,下面可烧炭加温。当然,现在这些大水缸都成了没有实用功能的摆设,因为有一个消防队常驻故宫。
因为实在幽深宁静,我们时不时能听到鸟鸣声,尤其是乌鸦呱呱呱地叫着,讲解员告诉我们,乌鸦是故宫里的吉祥鸟,清朝时期,当政者满族人把乌鸦当作神鸟。满族信奉萨满教,萨满教祭祀的时候以生牛、羊、猪为祭品,取其内脏,掷于坤宁宫房顶来供奉乌鸦。这样一来,乌鸦就一代一代滞留盘旋于故宫,等待着祭祀时的贡品。其实,在中国诗歌里,乌鸦一直与深宫联系在一起,唐代王昌龄《长信秋词五首》,其中两句“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写得最是哀怨。故宫后院的妃子们得宠时,看什么花都顺眼,听什么叫都入耳;一旦失宠,这梨花也就真的似雪凉了,寒鸦呱噪也就令人烦了。
不过4月5日、6日,故宫两天举办了三场“云直播”,带领大家云游故宫,欣赏春意之美和建筑之美,也算弥补了遗憾。故宫的春天,花都开了:丁香、海棠、梨花、玉兰、杏花、榆叶梅,在红墙黄瓦衬托下,美不胜收。因为直播是在闭馆状态下进行的,镜头所到之处,一片空灵静谧,真是“宫花寂寞红”。印象最深的是武英殿外的丁香、承乾宫里的梨花。那株老梨树,有两个木桩支撑它的斜干,虽然老了,仍旧一树繁花,风一吹,似雪飘落。
因为疫情,北京故宫已经关闭两个多月了。今年是故宫600周年,去年院方就宣布了很多精彩的展览计划,当时看了就和好友约定无论如何2020年要去一次故宫。看来这个计划有点悬了,一切都是无常。
这三场故宫云直播,讲解员带领我们走了三条不同路线,几乎见识了大半个故宫。我曾去过两次故宫,实地参观当然好;但疫情当前,能云游故宫一番,也是一种安慰。以前迷恋欧洲博物馆建筑,譬如巴黎卢浮宫、法国奥赛博物馆或伦敦大英博物馆、英国V&A博物馆。但,现在觉得最美的博物馆还是北京故宫:金殿寒鸦,玉砌斜阳,花开花谢,春去秋来,那真是寂寞到了极致,也美丽到了极致。
贝托鲁奇执导、尊龙主演的电影《末代皇帝》,是在故宫实景拍摄的,那是在1986年得到中国政府批准的,而且进了太和殿。现在的清宫剧是不可能进太和殿拍摄了,所以,就景观而言,《末代皇帝》是空前绝后的。少年溥仪在宫里骑脚踏车一段,从东筒子一直骑到午门,这样的电影镜头怕是不会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