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阿莫算是幸运的。在语言难关面前,愈是年少,愈是容易跨过。

他们口中的“末代”,究竟说的是哪一代?

原来,末代,说的不是某个年份的同龄人;末代,说的是自治后十余年间出生的整整一代人。当那场“华转英”突变悄然掩至,他们当中有的正在念高中,如60年出生的辉哥;有的刚升上初中,如67年出生的阿莫。

1967年出生的阿莫,聊天时常说自己是“末代华校生”。上个月他的母校华侨中学举行百年校庆万人宴,兴奋的他又提起这个话题。

这个时间点,也出现在阿莫的记忆里。阿莫不愧是“地理人”,往事里也横着山山水水:“现在回头看,语言的分水岭是划在1979-80年间,那时我小学刚毕业升上初中。待念到初三那一年,就只剩华文一科用华语授课了。”

在新加坡,常听到有人说自己是末代华校生。他们相互间的年纪可以相差十多岁,但说起中学时代那场教学用语“华转英”的突变,每个人的记忆中都有一段跌跌撞撞的日子。

突然有点好奇。上个月华中举行盛大庆典,欢声笑语中可还有人记起当年那些费尽气力,却终未能跨过那道人生大坎儿的同学们?

辉哥在本地文物机构做事,近两年新入职的小字辈开始叫他Uncle,我们也不时开玩笑称他“辉叔”。这也难怪,辉哥生得老成持重,又偏爱陈年老历史:这边有人捐出老照片,会叫他去看看给点意见;那边有旧建筑需要记录,会来找他说说建筑背后的旧闻秘史;电台电视台要制作“穿街走巷”的节目,有时也请辉哥说一段“想当年”……

70年代末,辉哥从黄埔中学初中毕业,成绩不错考上了华初读理科,却没料到不久后遇上了人生第一个大坎儿——大多科目的授课语言在短期内“华转英”,只剩下华文和经济两科保留以华语授课。可语言的适应需要时间呵,他记得渐渐地同学中开始有人读不下去了。

这就有趣了。辉哥也常说自己是华校生,可他俩并非同龄人,辉哥生于1960年,比阿莫大了七岁。

这个数字、这番解读,今天读来不免令人伤感。当年近半学生“被赶掉”,都是因为“素质不好”么?这“素质”的背后,究竟什么是因,什么是果?

查找资料时,无意间读到华中一名老校长的回忆,他记得70年代华中“出现了中一收400名学生,中二只剩200人的现象”。老校长说:“这是因为学生的素质不好,经不起学校升留级严苛要求,读了一年后,有一半人被赶掉。”

今天有专家研究告诉我们,本地华文中学的那场“华转英”突变,正是发生在上世纪70年代后期;1986年,最后一批华校生毕业;到了1987年,本地再无华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