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饰墙面壁炉的手绘锡釉陶砖也一度风靡了欧洲。代尔夫特两位老画师1999年花费一年两个月,用480块瓷片重现伦勃朗的名画《夜巡》,可惜没能看到。多口花瓶至今依然在荷兰人生活中使用,在博物馆纪念品店看到复制瓷版和纸版,也在大街乳酪店看到郁金香插在多口瓶上,告诉大家:荷兰的春天来了!

博物馆里展出两个高塔状多口花瓶蓝陶,出自代尔夫特(Delft),用来插郁金香的。博物馆出版的《荷兰黄金时代的中国和日本陶瓷》(2014)一书专家指出,这款多口花瓶相信是荷兰威廉二世之子威廉三世夫人女皇玛丽二世的“发明”,出于对中国青花瓷和郁金香的热爱。

四月中旬春游阿姆斯特丹,天气阴冷。参观荷兰国立博物馆那一天开始转晴,被乌云遮蔽的阳光忽闪忽逝,访客早已聚到博物馆户外花园去“晒阳光”。

花园种的当然是荷兰人为之疯狂而在17世纪引发金融泡沫的国花郁金香。各色郁金香花开得那么娇艳,火车站、广场、商店,随处可见,应是有意识的栽种。郁金香最美在于含苞的亭亭玉立,可它并不耐开,一旦绽放,即刻呈现松弛萎败之状。远看可以,不宜近观。黑色郁金香是个例外,它的神秘和阴暗的气息,独树一帜。

1630年前后,荷兰人培育出一些新奇的郁金香品种,其色和花型风靡了欧洲上层社会。在礼服上别一枝郁金香成为最时髦的饰品,地位身份的象征。上流社会争相购买最稀有的郁金香品种,带动郁金香价格暴涨。1636年12月至1637年1月,郁金香价格被抬高几十倍,一株“永远的奥古斯都”郁金香球茎售价高达6700荷兰盾,足以买下阿姆斯特丹运河边一幢豪宅,而当时荷兰人平均年收入仅150荷兰盾。这样的投机市场吸引了欧洲各地资金流入荷兰,就连社会低层人民都想靠郁金香翻身。郁金香泡沫只维持一个冬天就价崩了,成千上万倾家荡产,三年内荷兰经济瘫痪,是人类史上最早记载的泡沫经济案例。

《一瓶花与死青蛙的静物画》仿佛预言了郁金香狂热之后,不免衰败的命运。

画家是异常敏感的,活跃于17世纪荷兰黄金时代的乌得勒支,德籍的雅各布·马雷尔(Jacob Marrel,1614-1681),早在1634年画了油画《一瓶花与死青蛙的静物画》,在博物馆展出。一瓶花以两株稀有品种的郁金香为主角,红白和红黄相间的,细腻描绘了花卉盛开的娇艳欲滴,凝聚了盛世里的光华。最妙的笔触在于画右下角那只翻起白肚的死青蛙,仿佛预言了郁金香狂热之后,不免衰败的命运。开谢有时,生死有时。

在荷兰罗宫考古出土的花瓶碎片显示,玛丽二世在铺陶砖的厨房里插花,当时花瓶造型包括双葫芦状。威廉玛丽1689年统治苏格兰、英国、爱尔兰,在罗宫和汉普顿科特宫请来法国籍丹尼尔·马洛特设计室内装潢,欧式的皇家花瓶规模更大更显眼,超过一米高的塔状方尖碑形花瓶“诞生”了。在玛丽厨房出土,代尔夫特制作的一个中式塔形多口瓶高1.5米,灵感来自西方游记中描绘的当时七大奇观之一的中国南京大报恩寺琉璃塔,每层塔外沿加了细插口,结合多个埃及的狮身人面及摩尔人头,多元文化混合于一炉。

有趣的是,代尔夫特多口花瓶通过荷兰东印度公司送去中国景德镇委托烧制,当地工匠完全拷贝造型,连代尔夫特厂号AK都照抄不误。可在17世纪初期,百万件中国陶瓷抵达阿姆斯特丹,中国瓷器的精美,直接刺激了荷兰皇家代尔夫特陶工对中国景德镇青花瓷的模仿,在博物馆就看到代尔夫特陶厂大量并全面复制中国和日本的瓷器。文化碰撞交流并非一味的模仿,代尔夫特陶器曾经影响了欧洲陶瓷业者,在陶艺史上留名,并形成自己的风格,多口花瓶是个力证。

在荷兰人心目中,郁金香仍是至高无上的,他们曾为之异乎寻常的疯狂,将万贯家财投注于一只郁金香球茎上!郁金香在1593年从土耳其传入西欧,当时数量非常有限,价格极其昂贵,是向人炫耀的奢侈品。荷兰以独特的气候和土壤条件,很快成为郁金香主要栽培国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