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晚上记得炆菱角。”到家放下篮子,搁下木盆,不忘提醒母亲。

炆熟的菱角,越吃越想吃,越吃越瞌睡。夏日的晚上,端着一碗菱角坐在电视机跟前,再精彩的电视剧,也敌不过菱角的催眠。一碗菱角吃完,人已经是哈欠连天,落席而眠。

突然勾起了沉睡几十年的记忆,当即在朋友圈下方评论说:“我小时候年年夏天头顶木盆去湖里采摘菱角。”

在离我家不远的长绳塘里,生长着菱角。每到夏天,长绳塘,尤其是靠近河堤的那一端湖面上,就铺满密密麻麻的菱角植株。

只能回忆,再也无法触及。

到新疆参加工作后和母亲通话,偶尔她会提及谁家的小孩去摘了菱角,谁家炆了菱角给她端了一碗。

家乡的菱角不大,长着四个角,每个角都带着一根锯齿。壳上长着一层皮,或褐绿,或褐紫。

用碗直接舀上满满一碗的菱角,坐到放在院子里的电视机跟前,边吃边看电视剧。

昨晚友人发朋友圈:“竟然在(新加坡)超市买到了菱角”,并且晒上了图。

菱角摘得多的时候,母亲还会拿到十来里路外的街市去卖。三四毛钱一斤,一篮子菱角也可以卖上好几块钱。

不过,在我的家乡,生长的不是朋友晒的乌菱,而是角带锯齿的四角菱,味道绝美。

只是这样的美好,随着我的外出读书,渐渐地远离了我的生活。

即便如此,从来没有人会拿剪刀把四个角的锯齿剪了再吃,而是直接用牙齿咬开外壳,再用舌头卷食果肉。吃食的动作一气呵成,展示的是无比娴熟的技巧。

不一会儿,清香的菱角就堆满了腿和盆间的空隙。划回湖边,把菱角放进篮子,再次划向湖里。

成熟的菱角,炆熟后非常清香,果肉吃起来粉而甘美。

炆熟的菱角一身乌褐色,四个角的锯齿很会扎人。吃着吃着,就可能冒出一声:“哎哟!”不用问,肯定是扎到了嘴巴或扎到了手。

湖间飘荡着欢笑。摘上三四个回合,太阳高升,篮子也装满了菱角。小伙伴纷纷上岸,头顶木盆,提着满满一篮子的菱角回家。

或纯白的小花,或水粉的小花,星星点点地点缀在绿色的叶间,给人满是希望。

生的菱角,照样可以吃,但味道与炆熟的完全不一样。生菱角的果肉,同样清香扑鼻,不过却是脆生清甜。

到母亲患病,我返回家乡长居,乡村的容貌早已不复存在。曾经的湖、塘逐一消失,先前的村野建起了商业城,竖起了高楼。

吃过晚饭,拿个大碗,掀开锅盖,清香扑鼻而来。

那时的家乡,湖、塘遍布,山泉甘冽,河水潺潺。

故乡的菱角,再也没了踪迹,就像我那逝去的欢乐童年,永远成了历史。

小伙伴聊着头天晚上的电视剧,一手提起菱角的植株,一手摘下生长饱满的菱角放进木盆。

“快回来吃饭了!”还在村头,坐在门口沟渠边搓洗衣服的母亲远远喊道。

晨曦,炊烟袅袅。小伙伴相互吆喝着,头顶木盆,手挎空篮,鱼贯而出。踏着露水,听着虫鸣,看着蛙纵,感受着清晨的微凉,一路欢笑地穿过田间来到湖边。搁下篮子,轻轻地放下木盆,再把木盆推向水边,小心翼翼地盘坐进木盆,两手撑着盆边微抬身子,调整重心无虞,慢慢地划向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