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被寸草寻获,最传奇的是85岁、在奎因街生长的刘群欢。被昵称Cecilia阿姨的她,记忆中的奎因街跟现在非常不同,她领着记者到华德楼(Waterloo Centre)一面墙前说:“这里以前是210-5号,我小时候的家。我清楚记得,因为我家大门斜对面就是圣若瑟堂(Saint Joseph's Church)后门。”

左图:刘群欢站的地方就是当年她生长的老排屋旧家。(张荣摄影)右图:少女时代的刘群欢在老家前留影。(刘群欢提供)

女唱作人寸草(Inch Chua,原名蔡昀娟)首次退居幕后,拾起导演筒,将奎因街老住户的忆述录成音频,她和音乐人Tim De Cotta创作的歌曲与音乐,交织出引人入胜的说唱导览演出《奎因街:往日重现》(Yesterday Once More: Queen Street)。寸草喜欢透过音乐创作,述说有血有肉的新加坡人故事。她说:“民间历史是很好的叙事素材。这次我撒网搜寻曾在这条街上居住和讨生活的人,让我惊喜寻获曾在这条街从事洗衣业的印度人。我一个过世的亲戚曾在这条街上当小贩,后来这里重建,她仍不肯迁离,继续在一辆货车内摆摊卖面。公众用耳机聆听这些人的叙述,虽走在容颜已改的街道上,脑海里却浮现出旧日的奎因街,那感觉非常奇妙。”

重现人们对地方的记忆

因冠病疫情停办,2022年新加坡仲夏夜空艺术节(Singapore Night Festival 2022)今夜灿烂回归,重燃狮城市中心夜空。今年进入第13届的仲夏夜空取名“重生”(Rebirth),因为活动的焦点、主题和规模皆刷新,以全新姿态吸引国人重回声光盛筵。

音频忆述那时奎因街

艺术家程楚玲的放大充气稻米灯光艺术装置Fecundus,点出勿拉士峇沙的马来原意——湿米。(李冠卫摄)

今年的仲夏夜空有超过55种多元化体验,其中六个在历史建筑作大型投影,包括国家博物馆、史丹福钟楼(Stamford Clock Tower)、国家档案馆和赞美广场礼堂(Chijmes Hall)等;15件户外灯光装置和艺术品照亮福康宁山、国家博物馆、勿拉士峇沙路、武吉士等;五个表演区有超过30项表演活动,包括与滨海艺术中心联合,在首都新加坡(Capitol Singapore)举办一系列20周年庆的爵士乐表演Jazz'in @Capitol,在亚美尼亚街举行街头派对等。

史丹福钟塔将呈献三组本地艺术家的建筑投影秀。(李冠卫摄)

建筑投影是每届仲夏夜空的最亮点,今年也不例外,六件投影作品的主题紧扣勿拉士峇沙和武吉士历史。周友君说:“我希望把仲夏夜空艺术节打造成一个大舞台,让本地艺术家、创意人大胆尝试他们从未做过的形式和内容,并让他们的才华被发掘,受邀到其他艺术节展艺,呈献更多的作品。”

周友君说,团队在筹备演出时,没预料到国泰戏院会在6月26日停止运营:“所以我们很凑巧地赶上,得以向新加坡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电影梦工厂的光辉历史致敬。”

周友君说:“往年的重点节目都是从外国引进的大型节目,难免让人有‘插入播放’(plug and play)之感。今年绝大部分节目都是本地或驻本地的艺术家、设计师和团体为我们做原创。节目内容更深入民间历史,实实在在地跟这些地区的历史紧密相连,让国人有更深切的参与和归属感,唤起和重现我们对地方的记忆。”

表演节目内容也紧扣这一区历史,首度由本地艺术团体Vertical Submarine承担重任,在国泰大厦对面草坪搭棚上演《国泰酒店之丢失红高跟鞋的诅咒》。由骆建伟(Justin Loke)编剧,蔡光明(Jeremiah Choy)导演,这部45分钟的沉浸式戏剧演出,号称是国泰影业旗下的国泰克里斯(Cathay-Keris)和电懋片厂的“元宇宙”。

舞团艺术总监Norhaizad Adam透露,1970年代与滑铁卢街隔几条街的国泰大厦,里面有个叫“奎笼”(The Kelong)的海南西餐厅与迪斯科舞厅。他策划了三条由六名舞者导览的路线,每条线有两个舞者扮演行李员、学生和邮局员工,带领公众穿越华德楼不同角落,最终在五楼天台汇聚,跟着经典电影《周末狂热》的主题曲,学跳简单的迪斯科舞步,向这一代人的青春致敬。Norhaizad说:“这些人物其实是带出组屋群华德楼1978年建成之前,此地已被人遗忘,相连着的几个旧地标,如私人学校Mercantile Institution;后来改为Nantina收容所的Toyo酒店和奎因街邮局,希望能勾起国人对此地的回忆。”

本地舞蹈团P7:1SMA呈献的“Discoloo Centre”则透过舞蹈表演结合导览的形式,带出华德楼一带鲜为人知的“迪斯科”热舞往事。

此次在奎因街和滑铁卢街上的演出活动,也挖出这两条街好多已被国人遗忘的旧景旧事,让人看到非一般的勿拉士峇沙。

新上任的节目策划总监周友君(David Chew)透露,今年的活动版图除了以往的勿拉士峇沙和武吉士以外,还首次延伸到福康宁山。他指出,今年最大的改变是首次主打“非常本土”(hyperlocal)的创意主题。周友君的团队耗时两年构思与策划,把焦点挪回家园,呈献一场纯粹发掘本土的历史文化,完全展现本地创意才华的夜间大秀。

国家档案馆建筑将投影驻本地艺术家Mojoko的怀旧海报拼贴动画《首都戏院半夜场》。(李冠卫摄)

2022年新加坡仲夏夜空艺术节灿烂回归,今年的主题也回归至地方历史,在仲夏夜重燃旧梦,展现本地创意才华的光影美学。

将仲夏夜空打造成大舞台

陈佩文的作品《熔炉》将这区曾有过的中央锡克庙和日本社群,以及亚美尼亚与犹太教堂的文化图像,融为千变万化的图纹,配合Benedict Teo的音乐,让十二三幅画作在钟楼上动起来。她说:“这一区见证我国的多元文化特色。新加坡的文化绝对超过四大种族。”

向新加坡梦工厂致敬

周友君以此次马来艺术家Speak Cryptic的《无锚的海洋》灯光装置为例。五个叠罗汉象征“bergotong-royong”(马来文团结之意),艺术家灵感来自灯塔。周友君说:“装置特别放在来福士城入口处,因为1822年填海工程以前,这里是新加坡的海岸线。作品带出武吉士人丰富的航海历史。”

2022年新加坡仲夏夜空艺术节8月19、20日,以及24日至27日,点燃狮城夜空,可浏览www. nightfestival.gov.sg获取完整节目表。

女艺术家程楚玲的放大充气稻米艺术装置点出勿拉士峇沙的马来原意——湿米。她说:“勿拉士峇沙填海前原有一条河,小艇川行运送稻米。人们在河岸上晒米,涨潮时稻米被弄湿,让此地得名。”

Speak Cryptic 的九米高灯光装置《无锚的海洋》。(李冠卫摄)

画家和插画家陈佩文(Adeline Tan)在创作投影前,被安排上两堂3D投影课,以往只做平面绘画的她,制作两分半钟的动画。她说:“这次为了使用投影专用的软件,买了一台PC电脑。我还得思考如何把动画包裹着史丹福钟楼。万事起头难,但有了这次起步,我将来更想接动画项目。”

国泰电影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经典人物曼波女郎、油鬼子(Orang Minyak)、马来版占士邦(Mat Bond)、吸血女妖(Pontianak)都介入电影《狮子城》的叙事,试图改变这部国泰克里斯1960年制作的首部本地马化华语电影灰姑娘的结局。

国泰大厦里的“奎笼”

那时奎因街还没高楼大厦,刘婆婆站着的地方以前是六栋一字排开的殖民风双层老屋,在1970年代被政府征收重建组屋。四岁时,日本人打来,她和父母、八个兄弟姐妹和从柔佛逃难而来的叔伯夫妇,挤在大屋里度过惶恐艰难的日据岁月,二战和战后的记忆历历在目:“我们挖了个洞埋藏珠宝首饰,有次日军进来我们家,打了我父亲一个耳光。父亲在二战时期失业,那时肉很贵,他常去捡被人丢弃,但凑合着还能吃的烂菜给全家果腹。有趣的是,小鱼比肉便宜,我们也吃到鱼。”她1962年结婚后搬出奎因街,但几年后又重回这条街上的圣安东尼女校教英文,大部分的人生与这条街结下不解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