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慧仪指出,珐琅工艺的难点在于掌握好烧制过程中的温度和时间,以及颜色的调配和涂覆技术。不同的珐琅色彩需要不同的配方和烧制条件,而且一旦温度或时间控制不当,可能导致制品出现瑕疵或色彩不均。

何慧仪以俄罗斯珠宝商法贝热(Faberge)和法国现代珠宝之父雷内·莱俪(Rene Lalique)为例,今天的珐琅大师仍在努力达到这些古老大师的标准。“一想到有一天我也许能创作出像他们这样的杰作,就非常兴奋,这更坚定了我要继续从事这个专业的信念。”

何慧仪2020年为前总统哈莉玛制作的这枚珐琅胸针曝光后,即刻吸引不少商家的合作邀约。(龙国雄摄)

这些成为珐琅工匠的条件,何慧仪可说都具备。

何慧仪最新作品之一是与其他本土工匠合作打造新加坡首个艺术大师腕表系列Project Coalesce,表盘上的珐琅工艺就出自何慧仪巧手。(龙国雄摄)

Royal Insignia工作室的许多工匠都具有几十年珠宝和勋章制造经验,也是本地少数掌握珐琅工艺的制造商之一,专注内填珐琅,这是制作勋章、装饰和奖章的主要技术。何慧仪在公司接受培训的一年间发现许多技术和应用方法,逐渐爱上珐琅工艺,并渴望学习更多。

要成为一名珐琅工匠,首先需要对艺术和手工艺术有浓厚兴趣和热情。其次,需要接受专业的珐琅工艺培训,学习珐琅制作的各种技术和工艺流程,包括金属处理、涂覆珐琅料、烧制等方面的知识和技能。此外,耐心和创意也是必不可少的条件,并得对珐琅材料的性质和特点,以及颜色的调配等方面有深入了解和掌握。

“大多数珐琅大师不随意收徒,在被拒绝了多次后,我终于找到一些愿意传授的老师,最终花了好几年到英国学习内填珐琅,到美国学习景泰蓝和镂空珐琅,以及到北京学习彩绘珐琅,师从不同地区的珐琅大师。”

传统上,珐琅工匠与银匠合作,为作品制作底座,而他们自己通常对银器制作知之甚少。这对何慧仪来说一直是一种限制,因为不完全了解自己的材料会限制她对珐琅可能性的想象。

在父亲工厂接触珐琅工艺

何慧仪认为,除了技术和技能之外,一名优秀的珐琅工匠还应该具备创造力和想象力,能够设计出独特而精美的作品,满足市场和客户的需求。

这枚绘制了栩栩如生猴子的珐琅制品,是何慧仪最满意的作品之一。(龙国雄摄)

此外,由于珐琅料的成本较高,一旦出现错误可能造成重大损失,因此工匠们必须具备高超的技术和丰富的经验。然而,正是这种复杂性和挑战性,使得珐琅工艺成为一门极具价值和魅力的艺术。

“我过去主要制作艺术品或大件物品,还有奖牌,制作小件的珐琅作品如表盘对我来说是新事物。以表盘来说,我得确保指针能正确运行而不会碰到表面,或如果腕表在不同气候下佩戴,珐琅不会变质,比如不会在寒冷时收缩,也不会在张力太大时破裂。”

制作珐琅制品的过程要经过多道复杂的工序,这是之所以需要耐心的原因。

制作工序复杂

“因此我的学习之旅仍在继续,我现在也研究银器制作,使用传统的金属板敲打技术制作花瓶和碗等器皿,希望来日在这方面能有一些成就,日后能成为一名珐琅大师。”

何慧仪说:“爸爸没有接受过正式的工匠培训,但他坚信要成功管理一家企业,就必须了解它的方方面面,因此他努力了解制作过程。我中学毕业后选择在拉萨尔艺术学院主修产品设计,希望所学能在家族生意上派上用场。结果我们每个人都像拼图碎片一样找到自己的位置。姐姐负责管理,哥哥负责运营和财务,而我专注于设计和制作。”

何慧仪在工艺制作方面的兴趣,是由姐姐何敏仪(右)发现。(龙国雄摄)

在新加坡没有专业珐琅大师的情况下,何慧仪的爸爸在网上寻找珐琅信息来提高工匠的技能。何慧仪坦言她起初对珐琅没有太大兴趣。“因为当时我们工作室处理的大部分珐琅都是单色,看起来非常简单,直到我开始更广泛地探索这种工艺,才意识到我们只是触及珐琅的表面。”

何慧仪指出,成为珐琅师不必任何特定的认证或资格,更关键的是正确心态。“珐琅工艺的性质变化无常,没有固定的规则或指南可循。其特点是反复试验和失败。要达到精通水平,需要耐心。许多因素如所用设备、环境和所选颜色,都会影响作品的素质。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以及个人风格的正确配方,对作品的成败有重大影响。”

珐琅旅程刚开始

能掌握古老珐琅工艺(也称烧青工艺)的大师人数不多,即便在欧美,珐琅制作也属稀有行业。何慧仪更是少数中的少数,因为她是本地罕有的专业珐琅女工匠。她如何从加入家族企业之初对珐琅没兴趣,到四处拜师学艺,再到爱上极具挑战的珐琅制作?

何慧仪家族企业的制品以内填珐琅为主,且都是单色,看起来简单,但那只是珐琅的表面。(龙国雄摄)

此外,珐琅是一种极少外传的艺术形式,很少有人愿意分享或教授,因此真正能掌握这门手艺的人越来越少。当何慧仪确定自己在珐琅方面的兴趣后,她决心要向欧美大师学习,发电邮向各地珐琅大师表达要成为学徒的强烈欲念。

外貌清纯甜美的何慧仪是新加坡极少数的珐琅工匠,甚至也许是唯一的专业珐琅女工匠,当她2016年第一次加入家族企业时,对珐琅或银器制作并没有太大兴趣。何慧仪的父亲何天养是Royal Insignia创始人,这是一家制作奖牌、王室徽章和外交礼品的工作室。

寻访欧美中珐琅大师

回忆起当学徒的日子,在所接触到的不同珐琅技术中,何慧仪最喜欢的是镂空珐琅plique-à-jour。“这是法语中‘让日光照射进来’的意思,将珐琅粉涂在没有背衬的线框上,使其具有彩色玻璃效果。我几乎像研究工作一样对待我的镂空珐琅作品。我记录每种珐琅粉对不同温度和金属的反应,以及它们的颜色如何随每次变量调整而变化。当我最终得出一个有效的配方时,感觉就像将之征服,这给我带来极大的满足感。”

确实,珐琅制作过程要经过多道复杂工序,包括准备金属基底、研磨、清洁、涂覆珐琅料、烧制等。珐琅是一种由硅酸盐和氧化物混合而成的玻璃状物质,常用于金属表面上形成彩色涂层的工艺,一般用于制作器皿、首饰、艺术品或装饰品,在欧洲中世纪时期,珐琅工艺达顶峰,成为皇室和贵族的珍贵收藏品,以其细腻的工艺和独特的美感闻名于世。

除了边做边学习,何慧仪也开班授课。在向海外各种老师学习过程被拒多次之后,她意识到要找到一个愿意传授珐琅技艺的大师级老师是多么具有挑战性。“就在那时,我决定踏上我的教学之旅,旨在让珐琅工艺更容易为公众所接受,并提高人们对这种在现代社会中越来越少见的艺术形式的认识和欣赏。我渴望分享对珐琅的认知,帮助年轻的工匠和业余爱好者掌握制作珐琅作品所需的技能。”

由于珐琅工艺需要最大程度的精确性和耐性,成为女性主导的领域,业界最有名气的珐琅大师都是女性,比如瑞士腕表界宠儿安妮塔·波切特(Anita Porchet)。在传统工艺逐渐被高度城市化发展淘汰的新加坡,从事珐琅工艺的人少之又少,一些对珐琅工艺有兴趣者都只将之当成业余兴趣。

何慧仪说:“首先,工匠得将金属基底,如铜或银,打磨至平整。然后,在基底上涂覆一层特制的珐琅料。接着,将涂覆了珐琅料的基底送入烤炉中烧制,使珐琅料与金属基底融合成一体,并在高温下形成坚固的表面。这一步骤须严格控制温度和时间,以确保珐琅层的质量和色彩。在烧制后,可能还需要打磨和抛光,使制品表面更加光滑细腻。”

从总统胸针到腕表表盘

何慧仪的珐琅学习之旅仍在继续,她希望日后能成为一名珐琅大师。(龙国雄摄)

何慧仪最新作品之一是与其他本土工匠合作打造新加坡首个艺术大师腕表系列Project Coalesce,该系列是本地腕表微品牌Feynman Timekeepers为报名表坛奥斯卡GPHG特别构思设计的系列作品,三款时计均以土生华人风格的艺术为特色,表盘上的珐琅工艺就出自何慧仪巧手。

何家兄弟姐妹都追求学术道路,专注于商业或会计。何慧仪在工艺制作方面的兴趣,是由姐姐何敏仪发现。何敏仪说:“从妹妹参加植物水彩画课程开始,我就发现她有绘画天分,珐琅就像水彩画,尽管是不同的媒介,但应用颜色的技术几乎相同,于是我鼓励她学习珐琅工艺,也可为家族生意出一分力。

珐琅是一种不容有丝毫差错的艺术形式。在过去10年里,何慧仪把对这种精确艺术形式的热情转变成她的专业。

外貌清纯甜美的何慧仪是新加坡极少数的珐琅工匠,当她2016年第一次加入家族企业时,对珐琅或银器制作并没有太大兴趣。(龙国雄摄)

何慧仪透露,她在成长过程总被美丽的事物所包围,因为家族公司专为东南亚王室制作定制礼物。 她说:“是爸爸让我认识珐琅这种艺术形式。小时候我经常在周末和假期去爸爸的工作室,看工匠从一块简单的金属片开始,逐渐将其塑造成精美的作品,让我起敬。”

身为本地罕有的专业珐琅女工匠,何慧仪(30岁)自然而然成为不少精致商品如腕表和纪念品制造商争取合作的对象,尤其是她在2020年为前总统哈莉玛制作的一枚珐琅胸针曝光后,“闻风而至”邀约合作的商家一个接一个,让她应接不暇。

“在掌握了各种技术,了解了珐琅,并学会运用不同的珐琅工序后,我渴望通过制作自己的珐琅底座或器皿来取得更大的进步。”

何慧仪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说:“哈莉玛总统2020年出席国庆典礼时,身上穿戴印有三名特需人士创作的艺术作品饰物。其中胸针上蓝天高楼与树木的图案由一名视障者设计,我完成了最后的内填珐琅部分。这一系列的合作由新加坡协助残障者自立局(SG Enable,简称新协立)属下的一个艺术家集体I’mable Collective推动。胸针出街后引起注意,开始有不少商业品牌找我合作,比如一些腕表品牌。”

不同的珐琅色彩需要不同的配方和烧制条件,一旦温度或时间控制不当,可能导致制品出现瑕疵或色彩不均。(龙国雄摄)

何慧仪相信作为一名珐琅工匠,她的旅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