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评

受疫情的影响,九年剧场的演员只能在舞台上,通过影像方式与美国演员互动。这次混合媒介的尝试,因为精准的剪辑,过程流畅;然而,演员的互动却格外疏离。再加上新加坡及美国演员分别以华语及英语演出,两国演员之间的互动感觉生硬。

混合媒介及语言的掺杂并未为这部经典剧带来新意义,反而更像是一种不得已做出的妥协。

剧中巧妙地将充满戏剧性的冲突安排在画面之外,仅通过人物的对话,我们得知在剧场外的冲突,以及屋外的婚外情等事件,并着重于角色的情绪转换。简约的白色镜框式舞台,也将观众的目光聚焦于演员对不同情绪的诠释。因此,剧中大篇幅刻画三姐妹在困境中的绝望,反而深刻凸显出了生活的荒诞及毫无意义。结尾三姐妹妥协后,陡然说出的乐观话语,更像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

“我们会继续生活。”这句话在《三姐妹》的结尾,由大姐奥尔加带着积极的语调,不厌其烦地反复强调。此剧是由新加坡国际艺术节委约,新加坡九年剧场与美国纽约SITI剧团共同创作的作品。原作为俄罗斯剧作家契诃夫的经典作品,围绕着三个姐妹在无聊的城镇中的生活。怎么生活?为什么生活?这是剧本挣扎着尝试探讨的主题。

《三姐妹》的原剧是在特定的社会背景中产生,因此伊琳娜不断高喊着“活着就要工作”的“口号”有其特殊意义。但是在人们受困家中,工作与休息的分隔线逐渐模糊的当下,几乎贯穿全剧的口号反而带来更大压力。我们会继续生活,但不再抱有希望与梦想,这在如今的语境中显得格外压抑。

以其中一幕为例,由于玛莎由美国演员饰演,饰演情人的韩乾畴即将离开而特地到来时,只能抱着iPad道别。这本应是剧中极具感染力的离别场景,却滑稽到令人出戏。混合媒介及语言的掺杂并未为这部经典剧带来新意义,反而更像是一种不得已做出的妥协。

故事由小妹伊琳娜的生日会展开,在这个欢乐的场合上,奥尔加因作为教师的繁重工作而疲惫不堪,二姐玛莎因碌碌无为的丈夫而对婚姻厌倦。只有伊琳娜仍对未来充满希望,认为活着就应该努力工作。三姐妹怀揣着重返莫斯科的憧憬,这座城市象征着远离一切痛苦与烦恼的乌托邦。然而面对生活的挫折,她们的希望与梦想逐渐瓦解。奥尔加向工作妥协,玛莎向婚姻妥协,伊琳娜向没有梦想的人生妥协。她们放弃回到莫斯科。

结尾大姐鼓励姐妹们继续生活,等待着未来总有一天能够明白生活的意义。她乐观的语调与小妹挥动拳头及惊恐的表情,显得格外突兀且讽刺。最后伊琳娜喃喃说着:“只要明白我们为什么痛苦……为什么活着……”,然后迷茫地、踉跄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