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唱会第一天来的多是台湾文化界人。几十年老友相聚,自然许多感慨,尤其在个别分享生活感悟环节,内容的厚度与真诚,格外感人。第二天聚集的是早期校园民歌先锋,惊喜的是原来不想表演的吴楚楚大哥,也许受到现场氛围的影响,竟然主动请缨唱歌。弹唱间,外人我等听到的是《美丽岛》委婉的悲情,而圈内人,则是激情上脸。曲毕,掌声热烈,他回座,岛上人们异样平静。
将近三十年前的一个夜里,我在天福宫的天井处听到《桃花红红》这首歌曲。那时候台上唱歌的人——邓志浩先生刚踏入中年,对着桃花有说不尽青春的缅怀,台下听这首歌的笔者年过三十,托着青春的尾巴在古庙屋檐的暗角,凭空想像着桃花即将凋落的情景。
而他自己,从离开“乡音四重唱”,加入“兰陵剧坊”,成立“魔奇儿童剧团” “九歌儿童剧团”,移民加拿大,回台开画展,到山上开餐馆到创办“只有偶儿童剧团”,再在四十岁时毅然放下身段拜师学起抽象画,一路走来,际遇曲折精彩,永不言休。还与“水母“吴芳兰树立了不离不弃、忠贞不渝的夫妻典范,对现实的人们起着一种文学的优美感召,对没有仰望习惯的人们起着犹如灯塔般遥远的指引作用。
岁月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不管时间、人世多少变迁,有些事,有些人还是没太大改变。
认识志浩有个好处。他会身体力行地间接提醒周遭的朋友不可懒散。他经常说着一个不老的模范——王德顺先生。讲述他的生平,不断重复他的座右铭:“只要我还有一根完整的龙骨,我绝不驶进那避风的港湾。” 志浩也爱说一群年龄平均81岁,用一辈子的经验告诉人们只要有梦,就有奇迹的 “不老骑士”故事。
日子悠悠,三十年过去,歌的主人隔着南中国海发了一则简信说他七十岁了,很想办一场一次过地与老友相聚的弹唱会,问我可有兴趣过来与他一块疯?想起三十年来几次同台嗨翻天的演出,加上七十古来稀的感觉真有点小震撼,立马检查工作时间表,对比之下,都是小事,于是订机票,一星期后飞往那遥远的灯塔。
到笔者上场时,气氛已达别离况味。选唱了由志浩谱曲,芳兰填词的《桃花红红》。我们两人轮流主唱和音,唱着唱着,似乎又将这首当年让笔者惊为天人的曲子唱成三十年前的模样,尽管满室鬓发已斑白,桃花依旧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