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先生说几年前患癌,之后他问自己人生还有什么想做的没做,什么地方想住的没住过,于是便到了意大利。

现在他到了意大利,把他在英国的医保转移过去,就享有和当地人一样的医疗权益。作为荷兰人,他在欧盟区哪里都可以居住生活,自由自在。

M先生和M太太年纪不轻,有六七十岁了。但这不阻拦他们搬到意大利的“荒郊野岭”来建造他们的乡间天堂。

M先生和M太太没有特意招待我。

他说小时候在南非长大,在英国的银行上班多年后去了新西兰。在新西兰几十年却始终保留祖籍荷兰的公民权,去哪里都是荷兰人。“在新西兰我作为永久居民也可以投票,当不当公民根本不影响生活。”他说。

参观农庄完毕,夜幕低垂,M太太在厨房里准备鲑鱼饭晚餐,M先生在客厅里陪我聊天。

M先生说几年前患癌,之后他问自己人生还有什么想做的没做,什么地方想住的没住过,于是便到了意大利。

我也是第一次见M先生和M太太。秦在新西兰念书的时候寄宿在他们家。很巧的,秦后来去了意大利佛罗伦萨念书不久,M先生一家也搬到距离佛罗伦萨一小时火车车程的卢卡小镇附近;秦每逢假期会到他们家里玩。

我们绕着农地走,到处都是等待清理、开发的土地。一排橄榄树后面,是M先生的菜园。“噢,我们已经从那里收获了很多蔬果,有豆类、黄瓜、生菜、蒜头……”M太太得意地说。

M先生和M太太在托斯卡尼的卢卡(Lucca)小镇附近买了一间乡间小屋。说是小屋也有三层楼,以新加坡的标准来说,就是一大栋独立洋房。

在灯光下,她看起来好有尊严,像一个英国老太太,像他们家里的守护神。从新西兰到意大利,忠诚地守护着这一家人。

我们抵达的时候下着雨。雨后,M太太穿上靴子领着我们在农地与花圃间参观。这听起来颇浪漫的生活实在不是一般人可以胜任的。土地面积很大,要做的事情很多,好几天的辛劳也只是种了几排的紫罗兰,要等几个月后的夏天才盛开。

他说年纪那么大,还往身体里注入一堆毒药抗癌,“里面全坏了,很多后遗症。但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是那些毒药,我今天没办法坐在这里。”他语气干脆,只是说起妻女要和他一起受苦时,声音颤抖。

我亲吻了他们的守护神。

Arty对我并不熟悉。她第一次见我。但我对Arty非常熟悉。我从秦传来的许多视频中,已经对她了如指掌,而且单方面地觉得好亲切啊。我立马把她从地上一把抱起来,亲了两口;把这只英国小胖妞猫吓得傻傻地,也让M太太看得愣愣地。这亚洲女子未免太唐突!

我们后来围桌吃饭。M先生胃口很好,吃了两大碗。他指着趴在椅子上看我们吃饭的Arty说:她是一只最有尊严的猫。

看得出来,M先生和M太太是工作狂。他们以前在新西兰是银行高管,辞工以后,说是退休,日子却一点不比上班时来得悠闲。他们是闲不下来的人。

去他们家,要经过颠簸的山路。M太太在山路上开着车,非常熟练。那些坑坑洼洼,她都数得出来,提前让我们做准备。“前面有一大坑。”她说着我们的车子已经“砰”地一下从坑里蹦出来。

那只灰蓝色的英国短毛猫有一个艺术性的名字——Arty。但我个人觉得她的形象和名字不符;看起来胖乎乎的,没有“艺术性”的样子。

农地里有好几棵樱花树,据说树龄很老,但早前的主人失于照顾,大多被藤蔓缠绕,花朵七零八落。M太太如果没有指出来,根本不会发现那是一棵樱花树。她花了好多天的时间,和其中一棵树上的藤蔓“抗争”。过了好久,一天一点,才慢慢把那些缠绕在树上的寄居物除掉。她很骄傲地把那棵干净的树指给我看。紫红夕阳下,树上白色的小樱花风中摇曳,煞是好看。

“A dignified cat.”M先生M太太带着慈爱的眼神看Arty。

小屋周围有走不完的农地和花圃,依着小山坡;山下是溪流,听到哗哗的水声。溪流对面是酒庄,据说生产的葡萄酒产量少且精致美好。价格自然昂贵。我没有尝到。

到的时候,他们在给房子的每一个房间,还有楼梯处刷新油漆,上新颜色。他们给我看工作室,看他们在调配的油漆,然后领着我“咚咚咚”地上楼。我们在每一个房间试着不同颜色的油漆,蓝色、绿色、粉色……

M太太刷着,M先生批评着。M太太说不好看,M先生说好看……他们一来一往,是一种最日常的相处模式。他们的猫在我们中间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