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家里捉襟见肘,早熟的我,即连向母亲开口的勇气都没有,就只能让这份甜蜜的愿望在心底默默地发酵、膨胀。
洋娃娃对于童年的我来说,一直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等我有了经济能力而漫游四海时,便疯狂地在世界各地搜购千姿百态的洋娃娃,水晶的、木制的、塑料的、铜质的、稻草的、钢丝的、陶瓷的、椰壳的、绒毛的等等,应有尽有。不管是来自哪个国家的洋娃娃,全都有着纯净的心灵和活泼的灵魂。
好友把我这种行径称为“报复性的滥买”,实际上,我清楚地知道,我不单单是在弥补童年的缺憾而已,当我把这些笑脸盈盈的洋娃娃摆满于书房时,她们朗朗的笑声便像云雾般包围了我,在这种愉悦的氛围里,我文思泉涌……
今年受邀到南洋女中演讲,演讲过后,萧芳辉校长送给我一份“神秘”的礼物。拆开一看,哎哟,是个可爱绝顶的洋娃娃哪,穿着南洋女中的校服,白衣白裙,右襟绣上“南洋”二字。她头大身小,手执一朵连茎的红花,漆黑的大眸子闪闪发亮,抿着嘴笑,憨态可掬,很有喜感。
当天,我喜滋滋地抱着这个南洋胖妞回家,在社交媒体写了贴文。海天出版社(现改名为深圳出版社)前总编辑陶明远先生在留言区写了一段话:
可爱的南洋娃娃,其实正标志了南中女生的幸福。脸色红润而精神奕奕,在身心双方面都得到家庭与校方无微不至的照顾,呼风,风飞卷而来;唤雨,雨倾盆而下,要啥有啥,人生的道路铺满了馨香的玫瑰花……然而,也正是这个洋娃娃,不断地提醒着她们,幸福不是唾手而得的。琉璃易碎、好梦易醒,不珍惜、不感恩、不惜福、不自律、不努力,一切俱成泡影——娃娃手里握着的娇艳鲜花,当会在转瞬间化为扎手的荆棘。
对着这一段妙趣横生的留言,我思潮起伏……
当米缸常空时,一切心灵的渴求都变得微不足道。洋娃娃,就像是水里的泥鳅,看得见,抓不着。偶尔经过百货公司,心里的欲望宛如春花争先恐后地绽放,然而,不旋踵,春花变雪花,触地即融。
俄罗斯套娃,大大小小,我一买便是十多套,双眼连眨也不眨一下,行李装得满满当当,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是洋娃娃批发商在广泛地收集样品呢!
只因家贫。
“南洋讲坛笑声扬,灵感萌发娃娃香。娃娃情结满心藏,笔下生花妙文长。”
我想要一个儒雅细致的中国娃娃,可以听我倾述生活琐事;我想要一个双眼会眨的西洋娃娃,可以陪我漫游安徒生的世界;我想要一个丝绸质地的东洋娃娃,可以伴我和周公对弈;我想要……我疯狂地想要一个洋娃娃,却始终难以如愿。
一向具有“洋娃娃情意结”的我,乐疯了。
洋娃娃情意结,使我终生得以保持着未泯的童心;而童心,正是制造快乐最大的元素哪!
那是一种非常难受的感觉,化解的方式是用铅笔在旧报纸上画出一个个洋娃娃,再用剪刀裁剪出来,单薄、无色,像一个个虚无缥缈的影子,但却也能玩上老半天,聊胜于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