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尊重、欣赏与平等。我们在社会上工作生存,就像武侠小说里的人物,有各自行走江湖的样子。我们因为欣赏、喜欢彼此“行走江湖”的样子,所以才有了进一步的连结,创造了不一般的缘分。要尊重那一个行走江湖的样子并不难,因为除了滤镜作用,还有时间与空间淡化了你的个体存在。她说她很欣赏她的好朋友们。“但是如果她们要成为我的哥哥或弟弟的亲密伴侣,或与我同住一个屋檐下,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当我们个体的能量天天存在、散发,且渗透一切的时候,我们是否还能继续尊重欣赏彼此?我们有能力平等对话吗?

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那么完整复杂的个体,所以我们是平等的。

关于幻象。英文有一个词,叫做“rose-tinted (coloured) glasses”,形容一个人透过玫瑰色的滤镜看这个世界、看一个人,于是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Glasses可以理解为眼镜,也可以是玻璃杯;如果我们透过高脚杯里玫瑰红的葡萄酒看灯下的彼此,会不会也制造一个梦幻般的情境?但很多浪漫的想象其实都在这样半真实的情境下产生。毕竟如果我们真真切切地看到对方每一寸皮肤上的每一点瑕疵,大概就会立马走人。所以,你喜欢的是一个玫瑰滤镜背后不真实的我。

梦与希望很美,但如果将对方看作是达成梦与希望的工具或方法,那终究会幻灭吧。Hermann Hesse在诗里说:As long as you chase happiness, you are not ready to be happy, even if you owned everything.(只要你还在追逐快乐,你便还没有做好快乐的准备,即使你拥有了一切。)

所以每一个时刻的意义不是快乐,不是追逐梦与希望,而是被体验。包括和你在一起,或不和你在一起的时刻。包括梦与希望与失望。包括曾经握你的手,走过“我们”。包括即将握你的手,一起体验“我们”。

关于建立一个新的我们。我没有问那个法国男人,他是否还爱着他的Chinese dragon。我也没有问“Chinese dragon”她是否在变成了中华龙之后,还爱着她的法国男人。但他和她都成了新的“他们”。这个新的个体,是法国战车拴着中华龙,还是中华龙拉着法国战车?抑或是中华龙与法国龙Gargouille手牵手?这个“他们”是否美好?我能否像经营自己一样用心地经营这个“我们”。我可曾用心经营自己?

关于梦与希望。关于幻灭。

每一个时刻的意义不是快乐,不是追逐梦与希望,而是被体验。

关于我作为一个完整的个体。真实的我是一个复杂的存在,比你玫瑰滤镜底下看到的还要复杂很多。那个复杂性不仅你一辈子都无法理解,就算我自己,也还在一天天地探索。有一个法国男人爱上一个华裔女人。有一天终于摘下玫瑰滤镜的法国男人说:“我以为我找到了一个Chinese woman,结果发现,我找来了一只Chinese dragon!”谁知道呢?或许法国男人激发了Chinese woman 的 Chinese dragon,如果不是他,或许她从来不会知道自己内里藏了一只龙。

关于将你看作一个人。因为我们都在玫瑰滤镜背后将对方物化,所以你变成我完成自我的物品和工具,而不是一个人。如果你无法助我达成自我,要你何用?这样子我们不仅期待对方符合滤镜后的形象,还想从对方身上索取自己生命中欠缺的东西,来补足心理生理物理的需求。我要怎么要求自己,才能把你当作一个完整复杂的个体,和我一样的个体来对待。如果我想对你喊:为什么你不能爱我、疼我、宠我、放任我?或许你也同样想对我喊说:为什么你不能爱我、疼我、宠我、放任我?

关于信任。网上有一则单格漫画,写着:我最信任的人教会我不要相信任何人。信任是不能被背叛的。一次都不可以。背叛以后,我们就要面对浑浊的关系,因为它渗透一切,所以我们会觉得连喝下去的水、呼吸的空气,都是浑浊的。你要把浑浊的空气和水重新变得透明干净吗?你可以试试看。

关于沟通的方式。永远有另外一种方式——这是你教会我的最宝贵一课。当前方是悬崖死路的时候,你送到我面前的箴言是:太阳、情人、战车……“前方通行无阻”你说。于是我用最大的力气,拉住悬崖边上准备放弃的自己,吁了一大口气,闭上眼睛很努力很努力地转念。睁开眼睛时,我发现自己居然能用灿烂温柔勇敢的方式和语言来面对同样的情境。变的不是情境,是我自己。我看到了大道。果然,前方通行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