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疫情后,转眼已是三年有余,这些年来竟再也没出过国,甚至连到外地旅游的念头或兴致都荡然无存。心仿佛成了一面镜湖,不泛涟漪,不兴波澜。护照本搁在哪儿了,是不是早已过了期,都没了概念。甚至有时在想,我这样无意远游的心态,算不算是一种后遗症?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习惯了疫后实体活动区域大幅缩小的生活规律,在有限的维度里,享受着另类的深居简出,反而无比自在。
闲聊间,老友还提说她的儿子等不到预购组屋,只好在公开市场买了转售单位,为结婚作准备。我又是一愣,好奇问道他不是才刚入伍当兵吗?老友又好气又好笑,说她儿子都已经27岁了。
事缘多年没见面的高中老友,上周心血来潮约我喝咖啡。我们其实住得挺靠近,就隔着公园长长的绿化带,小河流打公园蜿蜒流淌,我家在河流北岸,她家在南岸。以往疫情前,到公园散步或慢跑,时不时还会偶遇,这些年来她对跑步始终执着,我膝盖老化跑不动了,自叹不如。
是的,我就是这样糊涂,仿佛总活在时间的模糊境外,生活的时间轴上存在太多空白,仿佛日光透过大树枝叶洒落一地,形成斑斑驳驳交错的乱影与光圈,宛若一张漏洞百出的网。
本以为把口罩摘下了,生活就可回到从前;只是从前,从来都是回不了的。
多年没好好坐下叙旧,难免总要聊起高中班上趣事。看来我的记忆力果真不好,竟对她高中修读美术一事,全无印象。她提起中学时,在华中南中特选美术课联展上,看到我们以猫为题的作品,其中唯独我的创作只画了小老鼠,反而不见猫的身影,让她记忆犹新。我当时愣了好一会儿,在记忆库里翻箱倒柜,始终对此事毫无印象,甚至怀疑她或许记错了。她强调准没错,因为当时我的图画创意,是反其道而行;同学们都直接画各种各样具象的猫,我则另辟蹊径,以心惊胆战的逗趣小老鼠,反衬出画面外大猫的可怖。
前几日将三年前的国庆插画略加修改分享到社媒上,通过电脑软件把第55届改为58,又把小朋友脸上的口罩都抹去,添上了笑脸。我把最灿烂的笑脸都留给画笔下的小角色,让他们分担我而今欠缺的朝气、活泼、调皮。我对老友说,这三年体能明显下降,周身惯性酸痛,应是年轻时过度运动烙下的病根,心态也转而更加被动,似乎找不回数年前的干劲儿。这应该就是更年期了,老友说,男性的更年期。
网本就该漏洞百出的,不是吗?漏洞百出的记忆,将错就错倒也无伤大雅,糊涂活着,日子照过。路随心转,人生走向的风景,都是此时此刻的意愿决定的。不过三年光景,改变之大,悄然无息。本以为把口罩摘下了,生活就可回到从前;只是从前,从来都是回不了的。
经老同学一提,才恍然忆起原来之前教学或办工作坊时,一再引用的“大猫来了”小插画,是自己中学上美术课时的小创意。
她这一解说倒是让我想起了,原来多年后在创意课上所布置的小作业,其中“大猫来了”的画画练习,就源于当初中学时的想法。想想都有点离谱,怎么我竟可以忘得如此彻底呢?
疫情来袭,不巧正好迈入50门槛,这些年生活方式的骤变,加上本就性格好静不好动,一切因缘和合,促成而今颇为避世的心态。我忽而好奇,不知58岁的小红点,会不会也面对更年期的困扰?我对老友这样说着,年纪轻时,总满腔愤懑渴望改变好打抱不平,年纪大了,反而冀望大局稳定无风无浪求力保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