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奈美太太开车到火车站接我们。她是民宿的女主人,一位六十几岁的女士。
我们在桥本站给奈奈美发短信,说我们到了。他们可以来接我们,不用急。但才没等两分钟,奈奈美的先生便出现在停车场,朝我们招手。老实说,看到他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看到亲人的感觉。
隔天早上,奈奈美先生到大阪工作,奈奈美太太一个人送来三大端盘的早餐。我们昨天吃不完并没有让她改变早餐分量。这一次,我们把部分早餐打包好,准备带在身上当午餐吃。
和奈奈美太太说好早晨9点半出发到高野山。她的先生十分钟前便在房子外把车子准备好。“我们真的是住进了日本人家里。”我看着小花园围墙外,很含蓄地让我们知道可以出发了的奈奈美先生,对秦说。
晚上,我们在花园里烧烤。烧烤是奈奈美太太的主意。她说了好几次,很坚持。我们恭敬不如从命。奈奈美先生载我们到超市买烧烤的食材,帮我们升火,饭后又来帮我们收拾。才三天的相处,奈奈美夫妇对我们的照顾和疼爱,让我感觉像一个被父母无比溺爱的孩子。我还从来没有这样被溺爱过。
那个溺爱让我感动,让我享受,也让我有压力。
隔天一早8点正,奈奈美太太和先生按响我们的门铃,跨过与他们房子相连的一扇门,充满仪式感地走进我们暂居的小客厅。两人手里各自端了一大端盘的早餐。她的先生放下端盘,转头又从隔壁厨房端来一大端盘水果。
我们怎么吃也吃不完,又不舍得扔,于是把吃剩的都收进冰箱里,准备隔天早餐继续吃。
初次见面那天,她穿了粉色连衣裙,画了精致的妆,还戴了浓密的假睫毛。往民宿的车程中,奈奈美太太说她将为我们准备每日早餐,尽管那不是住宿安排的一部分。知道我们隔天计划往高野山“朝圣”,参观日本的佛教圣地,她坚持开车送我们去。奈奈美太太说话很温柔,但是她打定主意的事,我们别想改变。
70岁的奈奈美先生是一个英俊的男人。我不懂日语,他们不懂中英文;我只能通过秦的翻译,观察她与奈奈美夫妻的互动,设法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离开后,我们看着三个端盘里的早餐目瞪口呆。端盘上有日式炸鱼、炸鹌鹑蛋、紫苏凉拌番茄、味噌凉拌冬瓜、凉拌秋葵鸡丝、秋葵豆腐小银鱼、芝士焗鸡肉通心粉、茄子炒牛肉、味噌汤、一碗饭,还有糖水雪梨、酸奶、三种水果和果汁!而且每一种菜的分量都不小。一人一份!
我们在夏日的炙热中抵达高野山脚下的桥本镇。
那个溺爱让我感动,让我享受,也让我有压力。
高野山距离民宿并不近。我坐在车后座,看他开车翻山越岭一个多小时,经过荒芜的山区和柿子园。这时,没有做足功课看回程怎么走的我,心里确实有些紧张傍晚要怎么回到桥本。
我们在高野山的寺庙群走了一天,搭缆车、火车回到桥本已是傍晚7点。到站才发现一天没有网络连接,奈奈美太太已经紧张地给我们发了多个短信。“天气那么热,你们还好吧!”后来通过秦才知道,因为她发的短信都没有接通,她一天都坐立不安,担心我们在路上热得晕倒,出事了。她眼里的我们就像两个小孩子!
“好好享用。”他们说。我们忙不迭地回复“arigatou gozaimasu”,互相鞠躬行礼。
回到家,才发现奈奈美太太已经把我们留在冰箱里的食物都扔了。她说夏天吃隔夜菜不好。她明天还会送来新的早餐!
奈奈美的先生把我们带到高野山一角的奥之院。下车时突然关切地看着我说:“噢!Okaasan daijobu?(妈妈没事吧?)”他显然看出我脸上的焦虑,赶紧陪我们到街边的大地图指示牌,好好说明了回程的安排。“我会到桥本车站接你们。”他用安慰的语气和我们道别。“Ganbatte!(加油!)”
相较于奈奈美太太,她的先生是一位随意放松的人,还喜欢讲笑话,虽然我听不懂。他一个星期有好几天到大阪的医院上班,我们没有细问他的职业。他说奈奈美以前是一名美容师,几年前改行做民宿,没想到很快就碰上疫情,直到最近旅客才又回到高野山。
离开的时候,奈奈美太太把我们送到火车站。看着我们上电梯,一直到看不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