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电影《怪物》捧走第76届康城影展最佳剧本奖的日本编剧坂元裕二,日剧迷一点都不陌生。
有调侃人生无奈苦况的——“20多岁的梦想,让你光芒万丈,30多岁的梦想,让你暗淡无光。”;“你知道比悲伤更悲伤的事情是什么吗?是空欢喜。”;“按照客户要求来的是一流的工作,尽自己最大努力的是二流工作,像我们这样三流的,只要轻松愉快地完成工作就可以了。如果是三流却胸怀大志,便是四流了。”;“哭着吃过饭的人,是能够走下去的。”
我个人重看最多遍的坂元裕二作品是2013年《最高的离婚》。瑛太饰演的神经质滨崎光生说话语速像飞车党,金句像刮不完的刮刮乐。他和尾野真千子、真木阳子和绫野刚生活在东京目黑区,几乎每集都能看到目黑川日常风景。开场是瑛太看牙医,碎碎念地抱怨自己的婚姻。他说,婚姻生活是天天上演的滑稽剧,用婚丧嫁娶形容就是“葬”,用季节形容就是“梅雨季”。
今年56岁的坂元裕二,19岁夺得富士电视台青年剧本大奖跻身编剧行列,1991年以爱情剧《东京爱情故事》成名,但不甘只写爱情题材,2010年推出“Mother”,一个关于单亲妈妈虐儿的故事,成功改变外界对他冠以爱情大师的印象,接着交出一部部探索加害者/受害者故事的社会悲剧,例如《尽管如此也要活下去》“Woman”、“Anone”。
爱情在暗黑社会里是遇风则散的灰烬,还是夜空下的星光?
然而,坂元裕二为日剧迷所津津乐道的是在借由演员在剧中的演绎,抛出一段段火花四射的“人生金句”。
延伸阅读
日本社会问题盘根错节,例如老龄化、少子化、教育体制僵化、医疗体系崩坏、单亲家庭、流浪汉、啃老、家暴、学校/职场霸凌……爱情在暗黑社会里是遇风则散的灰烬,还是夜空下的星光?
这些金句有描绘男欢女爱的——“表白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成年人需要诱惑。想学会诱惑,首先要放弃做人。一般三种模式,要嘛变成猫,要嘛变成虎,要嘛变成被雨淋的狗。”;“人们总是对喜欢的人不说我喜欢你,却说我想你。对想见的人不说我想你,却说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戏中一段吃炸鸡淋柠檬汁的舌战,网上讨论很多。不就是吃炸鸡淋不淋柠檬汁,饭桌上上演无数次的场景,竟戳入大家的心坎——那段戏的潜台词是关于忍让求全、尊重差异、平权、转型正义的反思,并不是听起来很开明,其实大家并没有放在心上,“个人口味不同、饮食文化差异”的公关论调。
《四重奏》讲述四个落魄的弦乐器乐手,因种种原因相遇,组成“四重奏”在餐馆演出,在风景醉人的轻井泽木屋别墅一起度过迷雾弥漫的冬天。他们背后各有创伤与谜团,有人老公莫名失踪,有人童年阴影挥之不去,有人事业际遇不顺,有人怀才不遇;除了都是伤心人,他们还是单恋者。一部剧金句满屏飞,是编剧编故事和调配文字的功力,演员演绎台词的演技,还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观众对号入座,多方协奏的人生交响曲。
当然,解剖社会与人生的好剧集太多,日剧迷人之处在于日本编剧的视角总是理性、克制,人物不会歇斯底里地宣泄情绪,悲伤的力量灌注在演员的奔跑、背影、眼神、浅笑中。偶尔的情绪爆发,镜头不会停留太久,再愤慨、悲悯仍给人生保留优雅姿态。
2017年的《四重奏》,聚集了松隆子、满岛光、高桥一生、松田龙平等实力派演员,戏中常出现一镜到底,演员诠释坂元裕二撰写的长台词,金句很多被捧为“神剧”,电视剧每周更新播放时剧迷也不怕剧透在网上纷纷分享心目中金句中的金句。
坂元裕二编剧才华受推崇,当然不是因为盛产金句名言,而是剖析人生境遇的冷酷与温柔——瞄准你的伤痛,解剖得出病理,消极认命接受受害者的所谓命运,还是积极寻求治疗,故事未完,发展与结局交给观众,就像电影《怪物》充满解读歧义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