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欣赏李贺的浪漫主义诗篇,他自己也写这类诗。

李白从没人称他“老李”,李白是谪仙,仙人不老。老与年纪无关,杜甫才活了58岁(712-770),而李白在世61载(701-762)。杜甫,忧国忧民,沉郁老辣;李白,飘飘欲仙,浪漫豪放。

李商隐(813-858),45岁亡。我偏爱他的诗,但他的《燕台四首》我看不懂,尽管词句美到极致。这四首燕台诗是仿“长吉体”,难怪让人费解。李商隐比李贺小23岁,他一定受到李贺(长吉)的影响,李商隐和李贺一样,爱用典故,元好问论诗绝句谈到李商隐:“独恨无人作郑笺。”就是说李商隐诗扑朔迷离,晦涩难懂。当然,李商隐也有很多意象优美,且好懂的诗。我最喜欢他的《天涯》:“春日在天涯,天涯日又斜。莺啼如有泪,为湿最高花。”记得诗人、物理学家黄克孙先生告诉我,他最欣赏的两句唐诗是李商隐的“一春梦雨常飘瓦,尽日灵风不满旗”。他说:“这两句的意象之美,完全是中国式的,和我们的水墨画、音乐(古琴)、建筑(园林),在美学趣味上是一致的。”

最近迷上孟浩然的诗,清淡闲逸,他与王维并称王孟,自有道理。李白有诗赠他:“我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孟浩然除短暂在张九龄幕府外,一生未入仕途,以襄阳布衣终老。李白的“床前明月光”好吗?你自己判断。孟浩然的“春眠不觉晓”如何?孟襄阳这首《春晓》高级,有大境,是伊朗儿童片,拍给大人看的。

鬼才李贺(790-816),26岁早逝,我一直不怎么喜欢李贺的诗。身材瘦长、通眉长爪的李贺,文辞一流,但他的诗不感动我。白居易有些浅白的诗,感动我,譬如:《问刘十九》。钱锺书先生在《谈艺录》里评论李贺曰:“长吉穿幽入仄,惨淡经营,都在修辞设色,举凡谋篇命意,均落第二义。”钱先生认为李贺苦心写诗,专在修辞设色上用力,不考究诗歌结构和章法,诗篇的立意也不是第一流。

众所周知,毛泽东喜欢三李(李白、李贺、李商隐)。毛泽东在自己的诗词中就借用或化用过李贺的名句。如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中的句子“天若有情天亦老”,被毛泽东借用在《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一诗的结尾:“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毛泽东还将李贺《致酒行》的“雄鸡一声天下白”化为“一唱雄鸡天下白”(《浣溪沙·和柳亚子先生》)。

杜甫被称为“老杜”,恰当。杜诗得一“老”字,不是因为后有杜牧。

孟浩然不仅会写田园诗(譬如:《过故人庄》);也会写《与诸子登岘山》这样的怀古诗,而且写得极好。